佛寺的钟声响起。
沈清颜从床上起来，洗漱好后看见床上的少年还在睡觉。
下过雨的早晨带着迷蒙的雾气，给佛寺笼罩上一层模糊的神秘感。
佛寺的大门被敲响，一堆人围在佛寺门口。
“怎么回事。”
胡图小和尚在她身边小声解释说，“方丈，来了一个人。”
来人面色难看，一袭黑色的长衫，整个身影如躲在云雾般带着些潮湿感。
“嘭——”
黑袍男人跪了下去。
这一幕让佛寺的和尚们都受宠若惊。
这一股过于折煞他们了。
“你是方丈吗。”
男人一双鹰眼锁定站在最前方朴素的女人。
沈清颜虽然年纪还不大，可不知是不是试药产生的变异，她的身子和成年女人一般高。
“我是刺安方丈。”
“佛寺自古以来便是普度众生之地，方丈法力无边，我有事想要请方丈帮忙。”
普玄向前一步，一双眉眼慈悲无双，“施主既然知道佛寺的传闻，便也该知道很多事情强求不得。”
有个关于佛寺的传闻，君国的开国皇帝踩着成山如血的尸骨登上皇位，第一任皇后是前朝的公主。
开国皇帝弑父杀母，利用前朝公主成功开国立君国。
那尸骨成山的一夜仿佛有百鬼在哀嚎。
但他仍旧面不改色的登上了那高高在上的位置。
“天下从此尽在朕掌握。”
“君无非，我恨你，我诅咒你生生世世不得好死，祖祖代代丧子失孙，死后不入轮回道，哈哈哈哈。”
疯癫的女人在破烂尽毁的城墙下被人一剑封喉。
没人放在心上的诅咒在君国第二任皇帝身上灵验。
第二任皇帝娶了三宫六妾，皇后怀上龙嗣，出身时是个已死的男胎。
贵妃第一胎继皇后一胎出身也是个死胎。
此后宫里死胎的几率达到了百分之九十，而能存活下来的都是公主。
公主生来体弱多病，能活到成年的更是少之又少。
这就和那恶毒的诅咒一般，子嗣凋零。
当时佛寺的方丈是一位得到高僧，传说已经到了现有的修炼最高境，他主动找到第二任君国国君，告诉他如果他可以日日夜夜祭拜前朝亡灵，诅咒会在三年后尽数解除。
第二任皇帝是前朝公主的亲生儿子，由他来解除百世轮回的诅咒再好不过。
吃斋戒荤夜夜祭拜三年后，皇后终于再次怀上一个孩子，顺顺利利的出生。
佛寺从此被推向至高的地位，皇族时常也会找每任方丈几年交谈一次关于君国未来的事情。
但普玄明白，无论曾经的佛寺有多么神圣，在刺安当上方丈后名声就坏了。
佛寺就只是一个普通可以烧香拜佛的寺庙，而且添香火的普通百姓几乎没有了。
男人长跪不起，湿漉的地面摩擦着男人的膝盖，却没有丝毫不适感在面上显露。
“施主所求为何物？”
“我想让一个人爱上我。”
四下寂静，面前的男人在沈清颜看来有几分眼熟。
她却一时半会想不出。
“那你又可知，之前有个皇室人想让他重病将死的的妻子重活一次，一跪一拜，从山脚到山顶，一路都留着血。”
“半生修为尽废，才换来多几年的生命，你可以做的到？”
她虽很难理解一些世间的真情，可是不代表她会不屑。
男人没有跪着了，他朝他们靠近，那张脸上有几道不太美观的疤痕。
“所以我需要修为尽毁吗。”
他的鹰眼很有压迫感，沈清颜却没有流露出丝毫畏惧。
“你想吗。”
沈清颜情绪淡淡，周身气质淡雅，仿佛是落入尘世的仙气，她之所想，她之所言，直戳人心，又让人不忍亵渎。
他想吗。
男人犹豫了。
但很快他眼眸中含着一丝痛楚，却点了头。
“我想。”
如果一切是母妃所想，他就想完成。
可是多少次夜晚梦醒，他会想到那张清丽的脸。
没人知道沈清颜带着男人进去做了什么，只有一直守在门口的胡图小和尚很惊讶。
离开的男人太过萧索，甚至差一点他就以为他要直挺挺的倒下去了。
解决掉这个突如起来的麻烦后，沈清颜回厢房前的小亭内准备享受少年做好的饭菜。
少年做的菜每次都很合口味，只不过荤菜和素菜一半，在佛寺吃荤未免要避着些吃斋的和尚。
少年给她夹了一块肉，试探性的问:“姐姐，刚刚你是用了迷惑花的灵气结珠吗。”
匆匆一瞥，他看到跪在门口的男人。
一双眸子渗透出几分幽深感。
居然是他。
他来佛寺干什么，不可避免的，君无琰想得很多。
在佛寺如果没有人打扰，他可以和姐姐很好的相处，顺便增进感情。
他有把握，习惯是个让人难以改变的东西，他能慢慢让姐姐适应他，然后离不开他。
沈清颜看了他一眼，“你今天怎么对这个感兴趣了。”
这一看，她才恍惚间有些印象，她原以为的熟悉感不是出于她和对方见过，而是他和少年有些像。
以沈清颜的头脑瞬间就想到了，“他是你兄弟？”
“好像是的吧。”
沈清颜把他的事说得明白，“他废了一半的修为，我把那一半修为传给迷惑花，迷惑花结了果，结的果可以让他的愿望实现。”
她是想要借那个人的事例告诉少年，“无论你到哪一步，你都要以自己为主。”
“所有人都会离你而去，你到最后只能依靠自己。”
少年眼眸微动，再抬头时有了些幽远的泓光，“姐姐，所以你是要放弃我了吗。”
沈清颜无欲无求，此时也想把他的脑袋瓜子敲开看看你们都想到了什么。
“不是，只是……”
皇宫的事那么多，他看上去这么单纯，或许坚持不下去。
又或者有一天他看上了那至高无上的地位，一颗本心还能依旧吗。
总归他是没想到的。
“没什么，吃饭吧。”
少年把肉堆在了她碗里，“姐姐相信曾经佛寺的传闻吗。”
“有人一跪一拜费尽心血换得了上天怜悯，得以让另一个人重生。”
沈清颜还在吃饭，把碗里他夹的肉又夹回他的碗里。
少年还要长身体啊。
少年拳头一握，似是保证，眼里却带着至纯的偏执，“姐姐，如果有那一天，我也会毫不犹豫的做到那一步。”
沈清颜这次听得很清楚，扯了唇角并不明显，开玩笑道:“以后你会遇上让你更难舍弃的人。”
人嘛，少有能从一而终的。
君无琰心里说:才不会呢。
他不会变心的，他恋她恋了好多年。
少年看到她手腕处的黑镯，笑意逐渐清明，“姐姐，明天你和我一起去抓鱼好不好，前些日子姐姐抓回来的鱼都要吃完了。”
少年还真是长了一张让人不好拒绝的脸。
她心里叹息一声，面上却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