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颜动了动手指，少年不经意间抬脸。
沈愿感觉身体有说不上来的窒息。
少年纯白无暇的面容如同天神，却软乎乎的。
“施主们，有因必有果，种了什么因就要用相应的果来弥补。”
君希缩在沈愿后，还是不懂得隐忍为何物。
“想让本郡主给你们这些贱……人道歉，异想天开。”
她是君国最受宠的郡主，想杀谁就杀谁，根本不需要借口。
少年掌心的温热传递到沈清颜的手中，少年感叹了句:“姐姐，一定有很多人爱她吧，所以她那么肆意张扬。”
不像他。
只有姐姐一人。
却如同有了全世界。
他一时分不清是在感伤还是在喜悦。
“不必感伤，很多时候，那些看似爱你的人，其实并不爱你。”
少年似懂非懂的点头。
沈清颜再次转头，君希压抑至极。
“杀人不需要理由？”
沈枉提前捂住了君希的嘴，不然还真不知道会从这骄横的希安郡主嘴中吐出什么大言不惭的话。
他毫不怀疑，只要君希敢说不需要，等待她的就是更大的杀意。
“这不是没有造成任何损伤吗，而且希安郡主也受了伤，事情可以就此揭过了。
沈枉的语气里也是世家贵族的高高在上。
沈清颜手指一压，灵气在君希头顶压着她被迫跪下。
“道歉。”
冷冷清清的两个字如寒冰飘落。
落在君希耳中，比杀了她还要让她难受。
“我……不会……道歉……的。”
嘴唇被她咬出血，寸寸寒冰从她的脚尖爬升至小腿。
“天太冷了，地面结出冰了，明净，我们走吧。”
转身之际，女人手中握着的大长鱼滑落至地面。
少年捡起它，眉眼依旧，“大鱼，你可真不乖，怎么能逃跑呢。”
手中的大鱼感受到一股无形的压力，深蓝色的眸子退回到了正常颜色。
“你可是我给姐姐准备的大餐。”
这道声音沈清颜听不见，他手中的鱼听得到。
从来到这具身体后，尤其是近几年他就意识到了他身体的不同。
他能够听懂一部分灵兽的话。
甚至大部分灵兽害怕于靠近他。
所以到了后面，他的身边就只剩下一些寓意不好的灵兽。
比如，乌鸦，又比如一切不怕他存在的兽。
大鱼疯狂的扭曲着鱼尾。
少年的手就像一个禁锢，无论它多想挣脱都挣不开。
大长鱼外表普通，不过君无琰看到它肚子上的裂痕后，眼里闪过一抹思量。
大长鱼的眸色越来越浅，禁锢突然消失，它以极快的速度闪现在地上。
鱼尾一下扑腾一下。
在屈辱的君希面前吞下了地上还散发着微弱光芒的长剑！
“我……的……剑。”
她冻得浑身都在哆嗦，沈愿还在用自己的灵力企图压制一部分沈清颜的灵气，让她可以出来。
这一幕是谁都没想到的，就连放开手的少年都没想到。
大长鱼吞剑就在一瞬，吞过后它背上的裂纹更深，躺尸不动了。
还是君无琰把它抓到了手中。
以君希为中心的冰层层破碎，沈愿因为灵气使用过度，沈枉扶着他在休息。
“把鱼放下！”
鱼吞了师傅给她的长剑，长剑中蕴含着金丹期的力量，要不是被打落在地，她完全可以打过。
她才意识到，若是能够驱动长剑的大部分灵力，她不是打不过刺安。
而且也该是刺安给她下跪求饶。
现在剑被鱼吞了，即便师傅向来对她有求必应，可是以师傅素来时而冷漠时而宠溺的态度，她不确定师傅会不会生气。
吞了剑的鱼也该死，等她拿了鱼，破开肚子，把师傅给她的长剑拿出来。
她没想到，一条没有剑长的鱼，怎么迅速吞掉剑。
它没死，就代表剑在它体内没有造成过大的伤害，而且可能已经消化掉了。
这条鱼本身就是古怪的。
少年回眸，乖巧的眼中浮现出疑惑，“河里还有很多鱼，这条鱼不能给郡主。”
君希冷呵一声，忌惮着他身侧的刺安，不敢对他出手。
“刺安方丈，希安郡主已经受到教训了，但是方丈，你佛寺的弟子抓的鱼吞掉了一把灵剑，难道我们要回鱼也有错吗。”
沈清颜看向少年，少年手拿长鱼，长鱼白眼一翻，恰巧彻底晕了过去。
君无琰也抬眸，“姐姐，我试试看看这条丑鱼能不能把剑吐出来。”
给他和姐姐招惹麻烦，长鱼果然还是早早吃进肚子里好。
少年摇晃着手甩着长鱼，长鱼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度。
白眼一翻，鱼的眼亮了。
从少年的角度正好看到鱼眼里出现一丝类似人类的满足，和惊恐。
鱼嘴中吐出了一个长长的东西。
君希不顾沈愿的反抗跑到少年面前把地上的长剑捡起来，近看之下，她不得不承认，翻遍整个京城都找不到一个和少年一般姿色的人。
乖巧纯情，看着就让人想要欺负。
等她拿到了异宝就回宫带人出来，一定要让少年知道她的厉害。
一个方丈罢了，怎么比得上生来高贵的她。
她可是郡主，皇上对她比公主还好。
长剑失去了淡黄色的光芒，君希目光垂下，刚想愤怒开口，等到把少年的五官看个彻底后，她话风一转，“本郡主和你是不是见过。”
长相很熟悉，一时不知道在哪里见过。
少年提着鱼，另一只手在僧袍上擦干净，牵起了沈清颜的手。
是不理会她的姿态。
“等等，你们是不是对本郡主的灵剑做了什么，它没黄色的光亮了！”
话音落下，手中的剑就散发出一种稍显不纯正的淡黄色光彩。
“……”
沈愿实在是不想面对刺安，他拉一把君希，在她耳边小声说，声音是君希少见的严肃，“郡主，别忘了国师交待的任务。”
异宝将出，天下即乱。
君希把剑狠狠摔在地上，最后又不得不捡起来，郁闷至极，“本郡主知道了，等本郡主先拿到异宝再说，走！”
沈愿终于松了口气，难得劝服了这个麻烦精。
这边少年和沈清颜走出一段路，沈清颜的脸就从刺安的脸变了回来。
少年还不待她说就从僧袍内侧拿出一个面纱。
白色半透明的面纱遮在少女脸上，增足了引诱感。
“姐姐，我们晚点再回去吧，我感觉这条鱼有些古怪。”
他一动长鱼，长鱼就装死。
“好。”
“我带你去铺子里买几件衣服。”
少年兴奋的眼神露出期待。
“那姐姐，我们快去。”
少年心满意足的从店铺出来，沈清颜还在药材铺买了很多的药材。
拿的当然是宫里人给刺安的私库。
两人行至雾林入口，他们要绕过雾林回到佛寺。
此刻的雾林黑得彻底，长年不散的雾带着一股淡淡的花香，让人昏昏欲睡。
沈清颜伸出手在打着哈欠的少年的手上碰了碰，清凉的感觉让少年清醒。
“姐姐，我好困。”
“迷惑花说今天晚上的雾有问题。”
迷惑花因为想要来雾灵吸取雾中对灵株有益的灵气，所以软软的叶子趴在少女肩上一路都没有动静。
这个时候才有动静。
少年大胆的拿过沈清颜的手，碰到她冰凉的肌肤，怕她不开心，提前解释:“姐姐，这样就不困了。”
“姐姐的手好冰。”
沈清颜接过他手中的包袱，牵过他的手，“我是冰系的修炼者，用过灵力后手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会很冰。”
原主在多年的折磨和试药下，身体寒气过重。
即便是没有修炼冰系灵气，她的手也会比常人的要冷，身体一样。
“姐姐，那边天上有一团光，你看到了吗。”
“姐姐没见到。”沈清颜还未意识到，她对少年的态度越发软和下来。
“姐姐怎么会看不到呢。”
他的语气是，姐姐该是世上最厉害的人，起码在他的世界是。
少年开始在心底压迫另一个不明因子的显露。
“怎么只有我能看到那团红蓝色的光。”
大长鱼还被它提在手中，就连买袍子的时候都没有放开对它的禁锢。
长鱼心里那个愁啊，那个不爽啊。
它在心里默默念着，“你只是因为能和我交流，透过我的眼睛才能看到。”
“那你能让我姐姐看到吗。”
少年松软的态度毫无杀伤力，长鱼一时被迷惑，打着商量:“这样吧，我让她也能看到，你悄悄放了我怎么样。”
少年歪过头，亦步亦趋的跟着沈清颜。
“不行呢。”
“说了要把你炖了做汤，姐姐喜欢喝鱼汤。”
长鱼:“……”
它谢谢他。
长鱼目光呆呆的看着红蓝光亮起来的地方。
“你们知道我是什么兽吗。”
“不感兴趣。”
长鱼看到少年丝毫不在意的模样，嘴一瓢，就说:“我可是很厉害的鱼，像那种高品阶的灵器我都能把它里面的灵气吸掉。”
当然，吸了后全供给那两个玩意了。
少年的眼里只有身侧的人，听到它的话也无动于衷。
果然，人世间的凡人都不知道它有多强。
黑色的眼珠子转动，眼里闪过一丝精光。
它鱼眼直视少年身侧的女人。
“你让你姐姐看我一眼，我让她看见那处的异象。”
少年说，“不需要了。”
它大爷的。
在河里伪装了这么多年就没见他这么难搞的少年，一眼看出他的伪装不说，还能禁锢它。
“你确定不要吗少年啊，知道今天那三个人为什么会和你们碰上吗。”
少年不听，它偏偏要说。
殊不知这不过是少年的计谋。
“因为雾林正中心有异象，一定是有强者算出了异象的具体位置和时间，所以他们才会来。”
而他们两个突然过来抓鱼的人谁能预料到。
它根本也没预料到自己能被当成那些普通的鱼被抓，还被抓的那么轻松。
“姐姐，你看这鱼还会翻白眼。”
长鱼还没说完，就看到一道清冷的视线投过来。
他？
不是说不需要吗，那这是什么鬼。
它被弄无语，还真翻了一个白眼。
沈清颜见证了这奇怪的一幕，心平气静，“把它炖了给你养身体。”
聪明一点的鱼总会多些价值。
她把长鱼会翻白眼的价值归结到了营养价值。
她转头，这次可以看见一阵红蓝光在雾林正中心升起。
她心生疑惑，把视线再次落到丑鱼的身上。
长鱼在君无琰内心哀嚎，“少年啊，那里真的有好东西，你要是不去就白白让给别人了。”
“要不是因为本尊现在只是一只丑鱼，那好东西本尊也会去争一争。”
“是好东西？”
感受到少年有些心动，丑鱼的鱼眼瞪大无比，疯狂动着眼珠子，“这么大的异象，肯定是好东西。”
不过他隐瞒了一部分事，比如那异象常人看不到就是因为那异宝是生了灵智的，看不到就代表着不是人人都可以得到。
异宝会自己选择和他们相符的主人。
他还要靠那异宝脱身呢。
还在磨叽什么呢，少年心智未免太好了些，他都说了是宝贝还不去抢。
真是让他一个活了几万年的鱼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沈清颜抬头，耀目的刺光从瞳孔刺入，灼烧的是她的心。
她的丹田处结了一个小丹，还没完全变成金色，现在在发出阵阵的金光。
“姐姐，好痛。”
突然间少年的手松开，额前划过一阵阵的虚汗。
苍白着唇色让整个人可怜又弱小。
沈清颜在他身上发现了一种奇怪的黑气，以原主对修炼的少之了解来看，她无法得知黑气是什么。
隐隐的，黑气缠绕着的还有另一层暗红色的气息。
“上来，我们去那边看看。”
她弯下腰，少年闷哼一声靠在她的背上。
“姐姐，我重吗。”
沈清颜的侧面容颜在月色下现出几分原有的清冷唯美。
“不重。”
“别说话了。”
会痛。
少年凤眸微眯，满足地将脑袋靠在她的肩上。
姐姐身上好香。
一如既往的喜欢呢。
好在少年比她矮一点，看上去意外的和谐。
少年手中的丑鱼正打算趁着这个机会遁地逃走，结果发现难受到咬牙硬撑的少年握他的力气居然还丝毫不减。
什么怪物啊。
从一滩平静的河水直线延伸到雾林的最深处，地面露出一个巨大的天坑。
一半冰川封冻，一半熔岩滚滚。
强大的气息在巨坑内肆虐，却偏偏不会泄露出一分，外部月光姣姣，微风习习。
少年用双手圈紧她的脖子，他还痛的，所以要姐姐背。
长丑鱼在心底估算一番，果然出来了。
他感受了些少年的气息，有股很奇怪的感觉。
身上有和那个东西很像的气息，却还被一层黑色的雾气笼盖。
难道少年就是那红坑中东西的主人？
可是赤玄是双剑，双剑同源双体，一个主火，一个主冰，只能同时被人契约。
就算他身上有赤的气息感，另一把也不会……那样还是没办法成功。
突然间他呆鱼眼看到了宽大僧袍下的女人，大大的震撼出现在心底。
如果，如果这个女人是玄蓝挑中的人呢。
他之前以为是因为他的缘故少年才可以看到异象，毕竟他是赤玄剑的千万年来的守护鱼。
……
现在看来，或许并不是。
火蔓延过巨坑，冰席卷另一半，把两人一丑鱼的空间围得死死的。
沈清颜看到了巨坑之下的两把流光长剑。
插在巨坑中，长达一人高。
呆鱼被扔到地上，一会在火上烤，一会在冰上冻，鱼身变成一半烧烤一半冰冻了。
真是用完就丢！
吐槽之际，呆丑鱼又听到一阵恶魔般乖巧的迷惑少年音:“丑鱼，你是最后的一步吧。”
呆鱼装死中。
“哗——”
鱼生不好。
他被丢进了冰火坑的交界处。
少年和女人简直一个黑心肝，一个冷心肠，气死鱼都不偿命。
他急忙吐出一口鱼墨水，两把长剑周围瞬间涌起巨风，摇摇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