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老爷话音刚落,就见几个家丁冲了出来把温既颜按在一条长板凳上。
温既颜也没有反抗,反而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
她知道这板子是打给别人看的,也证明庞老爷和他们确实没有关系。
但他一定会出于对下人的怜悯,而伸出援手,这就是温既颜想要的,用自己的一点皮肉之苦,把陶成器救出来,她觉得很是值得。
翠柳涉及跟朝廷追捕的凶犯有关,如果陶成器被定罪,作证的翠柳也是同犯,陶成器和翠柳都是小百姓,没理由跟凶犯有联系,朝廷顺藤摸瓜会找上庞家。
如今,庞家通过温既颜和这件事情完全撇清关系,他们二人之间也算是共赢。
受过二十大板之后,温既颜咬着牙站起来,走到庞老爷面前,深深地做了一揖。
“该受的小妇人都已经受完了,还请大人遵守诺言,不然看见事情,我一定不会善罢甘休,到时候大不了鱼死网破,我们光脚的可不怕你穿鞋的。”
庞老爷也不是个傻子,看到这个样子温既颜还能出言威胁,对这女人心中还多了三分敬佩。
“你放心吧,你家的事情我一定会跟县太爷好好详谈,你先去衙门等着,过不了多久就会有结果,没想到你还是个女中豪杰,老夫也是佩服得很。”
温既颜脸色苍白,踉跄着走出庞府,慢慢地走到衙门口等着。
等待总是漫长又难熬的。
终于在天快黑的时候,才看到满身伤痕的陶成器在蒋寒的搀扶下慢慢从衙门里走出来,跟在后面的翠柳更是满脸担忧,想要上去搀扶,陶成器却刻意避开。
温既颜长长地出了口气,刚刚一直紧绷的神经,不然放松一下了,整个人向前倒了下去,一句话都没来得及说。
温既颜这一倒,可是把陶成器吓坏了。
上次温既颜来探班的时候,花重金打点了狱卒,从那之后,陶成器在大牢里也算是好吃好喝。
还给他请了大夫拿了金创药,现在身上的伤已经好了七七八八,只是多日来未见阳光,有些憔悴,可看到自家娘子倒地的时候,他的心感觉整个都要跳出来了。
温既颜在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一天之后,睁开眼睛就发现这里不是她家。
“有人吗?”
温既颜听到自己的声音都忍不住皱眉,果然如她所料沙哑都不成样子。
就在她有些迷惑的时候,大门被打开窗外面出现一个男人,温既颜睁大眼睛看了好久。
才想到这人原来就是宁缺,那个脾气古怪的神医,只不过她明明记得昨天是晕倒在衙门口,怎么会到这个怪人家里来?
“醒了就自己上药吧。”宁缺将一瓶药丢了过来。
温既颜接住药瓶,顺口问道:“我相公呢?”
“回去了。”说罢,宁缺又转身出去了。
温既颜一边挣扎着给屁股抹药,一边大概回忆起昨天的事情,自己好像确实是被送到了一个大夫家里。
虽然是趴在床上,但也不耽误她打量这个房间,转头看了一周,得出一个结论。
这根本就不能叫个家,除了她现在睡的这个木床,这个房子里根本没有一件像样的家具。
就在她好奇的左顾右盼时,宁缺那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
“既然你已经好了,赶快离开我这里从来没有客人也不欢迎别人到访。”
温既颜小有兴趣地看着宁缺,心里有许多疑问,她决定今天一并解决。
“宁神医,你医术如此高明,为何一个人生活在这样的环境里?只要你随便开个医馆,即使一天看两个病人,也不至于落得如此境地,可你却闭门歇业,难道你是重度社恐?不过我看着也不像呀……”
宁缺多年行医,十分敏锐,当即挑眉问道:“什么是社恐?”
温既颜本来也没想到他会搭茬,看来他对这些事情还是有兴趣的。
“社恐就是社交恐惧症的简称,也算是一种心理疾病,有些人就会在别人面前,觉得不自在喜欢一个人呆着,不管是碰到熟人还是陌生人,都不善言谈,跟它相对的一种病叫做社交牛掰症,就是不管遇到什么人都能聊天,而且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就好像你一样?”
这句话直接把温既颜问的愣住了,她可从来没想到自己在别人眼中,竟然是社牛。
“我也不至于了,你还没有见过真正的社牛,那才是真的牛,还有其他很多这两种症状交杂的人,如果你有兴趣以后我找到了会介绍给你认识。”
“那倒是不必,你的话都说完了就赶快离开吧,这些事情和我完全没有关系,我也一点都不感兴趣。
以后你也不要再来打扰我的生活,这次救你完全是出于上一次你来给我送银子的交情。”
温既颜也不知道哪句话又说错了,惹了宁缺不高兴。就直接被赶了出来。
她蓬头垢面的,手里还拿着宁缺给的几瓶药,孤零零的站在小巷子里,那样子看上去有些可怜。
温既颜有些不甘心, 在门口还不忘高声喊道。
“我知道你不是社恐,别跟我装有病,日后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尽管来找我,我能帮忙的一定会帮, 同样的我需要你帮我的时候,你可不要在装作不认识我。”
不出所料,院子里寂寞无声,但是温既颜知道他一定是听到了,她这才转身离去。
温既颜身上有伤,走得很慢,回到村子的时候,已经天将擦黑了。
傍晚的夕阳斜斜地找着村口的老树,影子拖得老长,树下依旧做着一些村妇,手里在摘菜,嘴上却聊着八卦。
平日里,温既颜对这些八卦从来不听不问,只是今天她忍不住驻足,因为她从这些女人嘴里,听见了陶成器的名字。
“老嫂子,你们不知道吧,那个翠柳,还真是有手段的。”
“可不是,陶成器那个媳妇,还是大户人家小姐呢,遇到事情了还不是束手无策,都不及官宦人家的丫鬟,这才几句话的事情,就把陶夫子救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