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黎点头：“正是。”
确定此事后，我不由得有些恼火。
要是我没记错的话，这个苏侍郎能够坐在如今的位置上，萧清珩功不可没。
几年前他曾经闯下不小的祸事，是萧清珩看在旧日亏欠份上出手弥补挽回，才没让他提前告老还乡。
而且这些年他都十分理直气壮地找萧清珩帮忙，对外招摇他们的亲近关系，谋取各种好处。
虽没有直说，却俨然一副老丈人的派头。
所以，是谁给他的胆子，来挑衅和萧清珩真正交好的我？
是东宫吗？
还是说，那王曼霜？
宋黎见我脸色不好，又委屈地添上几句：“在下已经竭力回避矛盾了，可那苏侍郎咄咄逼人，似乎非要看公主和萧大人断绝往来才肯收手呢。”
“虽然在下出于私心也是这么希望的，但要不要和萧大人来往，得由公主自己决定，哪里轮得到他这个跳梁小丑指手画脚？”
真是瞌睡遇到枕头啊。
本来我就打算好好收拾这苏家，没想到他们居然主动撞到我手里来。
这下子，父皇那边就更好交代了。
我可不是为了萧清珩争风吃醋，而是为了他给我的人出头，这理由岂不是充分至极？
我冷笑几声，对宋黎道：“你放心，这事我绝不能忍。”
“敢动我的人，我一定要他付出百倍代价！”
宋黎一怔，看着我的眼神忽然带上了几分羞怯。
我疑惑：“怎么了？”
宋黎轻咳两声：“没事。还请公主允许在下参与此事，毕竟这个仇不亲手报，在下和宋家都难以吞下这口气！”
我思索了许久，最终答应了。
此事本来就因他而起，他的能力我向来信得过。
又是为自家报仇，肯定铆足了劲收拾苏家，那便是事半功倍。
萧清珩得知此事后，笑得意味深长：“这个宋黎，果然不是省油的灯。”
我问他为何这么说。
萧清珩勾唇道：“虽没有证据，但我觉得此事应是他设的套，那苏侍郎不过是被他利用了。”
我过了好一会儿方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不由得心中一沉。
萧清珩接着道：“挑衅苏家引起他们注意和针对，倒打一耙在你面前装可怜，然后理所应当接手此事，一步步重新回到心腹的位置。”
“恐怕他是看出了你要收拾苏家的动向，故意借此机会和他们结仇，这样便可神不知鬼不觉再次和你捆绑在一起，成为一条船上的人了。”
我不禁咬牙：“可恶，这个宋黎……”
这事的性质和以前不同。
以前宋黎再怎么耍小心机，本质上也只是为了立功邀宠，并没有妨碍到我太多。
可这次，他是在利用我，甚至还有把我玩弄在掌心的意思！
萧清珩笑问：“所以，你打算如何处理此事呢？”
我垂眸：“我派人好好去查一查他说的那些事，若真如你所说，立即和他撇清关系，往后再不犯这轻易相信人的毛病。”
萧清珩摇头：“不是我瞧不起你的手段，只是宋黎这个人心思很深，绝对把证据销毁得干干净净。”
“若没有证据只有怀疑，你打算怎么做？”
这个问题，短暂地把我给问住了。
我想了想：“如果实在查不出什么，以后我也会和他拉开距离。”
萧清珩盯着我：“为什么？有他这么一个人帮你，好处是很大的。”
我察觉到了气氛的压抑，但还是故作轻松地笑了笑：“因为我相信你，你既然说这个人不好，那他肯定不好。”
“你比我见识的多，无论是直觉还是嗅觉都在我之上，听你的没错。”
萧清珩叹了一口气：“殿下，你错了。”
他难得这般用尊称，我意识到他要说什么严肃的事，也正了身子。
“哪里错了？愿闻其详。”
萧清珩认真地看着我，一字一句道：“你有没有想过一种可能，宋黎是无辜的，我才是那个坏人？”
这句话如一记重锤打在我的心口。
我看着他，本想说点什么，却找不到合适的词语。
萧清珩继续道：“刚刚说的那些都是我的猜测，或者是栽赃。倘若宋黎是真的被苏家针对，也是真心想要成为你的心腹呢？”
“他自从来公主府后，为你立下不少功劳，没有做过一件对不起你的事。而你仅仅是因为我的几句话，就把此人彻底推开，不但会寒了效忠之人的心，也会失去送上门来的助力。”
“天下很难有永远的盟友或者敌人，无非是利益立场问题。你也知道自己会犯轻易相信人的毛病，为何没有想过，我也会叛变你？”
我心头有些发堵，微微握紧了拳。
但神色，尽可能平静：“对，我差点忘了，人都是可能会叛变的。”
萧清珩点头：“往上爬的路是孤独的。因为你越接近那个地方，身边的人越不可靠，记住了。”
我点点头。
大约是气氛过于沉重，萧清珩笑着道：“我是不是做了蠢事？以后，你大概会提防我了吧。”
我摇摇头：“不，我还是会一如既往相信你。”
萧清珩收敛了笑：“为什么？”
我道：“我没有宋黎的心思手段，也没有你的心中沟壑，文不成，武不就，只有一个虚头公主身份。”
“但我是主子，也是注定的领头之人。太谨慎的人成不了大事，我会做决定，然后承担一切责任后果。”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我觉得你暂时不会叛变我，所以会继续相信你。”
萧清珩深深看了我一会儿，忽然起身，跪下对我行礼。
“臣受教。”
这是他在私人场合，第一次这般郑重明确身份。
我没有阻拦，而是过了许久才让他起身。
“行了，咱们还是恢复老样子吧。别看我刚刚话说得漂亮，可回过神来，有些心头打颤。”我苦着脸道。
萧清珩讶然：“为什么，你在怕什么？”
我看着他的眼睛：“我怕你哪天真的叛变，那我可就完了。”
萧清珩笑得很温柔：“我不会的。”
我嗯了一声：“我也相信你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