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清珩似是看穿了我强作镇定下的窘迫,笑得略带调侃:“好。”
我本以为会只有吉祥她们来,没想到宋黎居然也跟着过来了。
他笑盈盈站在那,待跟来的下人们布置好我的寝具退下后,十分自然地问我:“可要我把萧大人的枕褥挪到榻上去?”
萧清珩也十分自然的回答:“不用,就放一起。”
宋黎沉默了,气氛一时间有些死寂。
虽然类似的情形经历了无数回,可这次的冲击有点大。
我拼命低头喝茶,都不敢去看宋黎。
原先我坚决拒绝他,自然理直气壮,问心无愧,无所谓他对我和萧清珩的误会。
可现在我画饼稳着他,情况就有些微妙的不同了。
即便目前二人还是清清白白的没有私情,但有了虚假的许诺,此时的偏心和区别对待自然有些一碗水端不平的不公。
就在我绞尽脑汁想法子离开这个令人窒息的场景时,萧清珩忽然轻笑一声。
“别喝了,把头抬起来吧,人走了。”
我抬起头来,果然宋黎不在了。
不由得长长松了一口气。
萧清珩瞥我一眼:“就这么没出息?他不过是一个主动贴上来的待选面首,又不是你驸马,何必那么心虚愧疚。”
“刚刚他看我那眼神,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那挑衅正房的妾室呢,都是你太好说话给惯的。”
我尴尬地呵呵笑了两声,没接这个话头。
看来我果然不擅长这种真情假意模糊暧昧的戏码,太一根筋了。
明明是自己占据主动的局面,不知怎么的就有些被动起来。
就好像掉入了裹着蜜糖的温柔陷阱,稀里糊涂就按截然不同的方向发展。
不对啊,我又没说我心悦于他,更没给过他确切的许诺。
那我现在和谁亲近明面上宠谁都是我的自由,何必那么忌惮?又没对不起他什么。
我是主子!
我猛吸一口气,好不容易说服了自己。
萧清珩命人安排香汤沐浴,他院子里专供我使用的精致用物样样齐全,几乎没用到我那边拿来的。
沐浴完后,吉祥等人眉飞色舞地迎着我进了萧清珩的寝房。
我在梳妆台前坐下,吉祥轻轻地为我梳着头发。
本来还没觉得有什么,忽然看到镜中她们那一个个兴奋期待的表情,我忽然又紧张了。
“你们先出去吧,这儿不用你们伺候。”我蹙眉。
吉祥和如意露出些微失望的表情,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不是,她们在失望什么?
不等我想明白这俩人的思路,萧清珩进来了。
在看到同样沐浴完的他后,我脑子嗡了一下。
即便明知道不过是为了避开人耳目长时间商量要紧的事情,只是和宋黎伺候就寝一样的做戏。
可头一次见他穿着这样素净轻薄的寝袍,双眸潋滟如秋水,乌墨般长发披散的画面,我还是没出息的吞了吞口水,暗自在袖中攥紧了拳。
萧清珩似笑非笑:“你和那宋黎都假睡这么多次了,怎么还这么放不开,难不成没见过他这个样子?”
我故作镇定道:“就是因为见太多了,所以腻味了。”
“倒是你这样我还是头一次见,所以多看了几眼,你不会介意吧?”
萧清珩嗤笑一声,拉着我在床边坐下。
我尽可能克制住如雷般的心跳,把思绪放在正事上,问他打探到了林妍柔什么消息。
萧清珩道:“那牢头原先在锦衣卫供过职,懂得搜人及反搜藏匿,可再怎么厉害也不至于连锦衣卫与那么多衙役都查不出半点消息来。”
“我怀疑,他或许是斗胆反其道而行之,藏在了最危险的地方。”
我心中一震:“你是说……皇宫?”
萧清珩点点头:“是。不过我不便伸手到宫中去,这件事还需你来安排。”
我郑重答应:“正好如今是贤妃代母后管着宫内之事,她是个聪明人,我去找她。”
萧清珩说好。
然后,房内归于沉默。
我忽然意识到了不对:“就这?”
萧清珩含笑看着我:“是。”
我瞪大眼:“这不是三两句就说完了吗,为什么你……”
而且也算不上什么确切的消息,只是他一个猜测啊!
萧清珩面上浮起几分委屈:“还不是你最近只顾着和那宋黎成双成对的,他尾巴越翘越高,都要踩到我头上了。所以找了个借口把你接过来,气一气他。”
“正好我们也从来没有彻夜长谈过,趁这个机会一起睡前聊聊不好吗?”
我欲言又止,止言又欲。
最终只是咬牙:“行吧……”
萧清珩伺候着我在床上躺好,自己则搬了被褥去榻上。
只是这榻和床的距离不比我那边远,中间只隔着几步的路。
闭上眼听着近在咫尺宛如耳边的低语,闻着那熟悉的幽香,倒像是和身边人同躺一张大拔步床似的。
还是睁眼吧。
聊了一会儿敬献司那几个蛀虫的事后,话题自然而然歪到了答应宋黎和他一起去宋家的事。
不是我特意要说,是萧清珩实在太了解宋黎,根据我所说的猜测他的反应,引导着一问一个准。
萧清珩冷笑一声:“他这是在给你下套呢,连公婆都见了,他这驸马之位不是板上钉钉?”
我道:“你把我说的也太好说话了。不过是去下属家中给一趟脸罢了,又不是上门提亲,怎么就板上钉钉?”
萧清珩道:“你还不如我了解你这个司丞,你这次去没有别的意思,他和他家里人未必这么想。即便他们知道你没有这个意思,却能故意泄露出去得像是有这回事。”
“等到时候传的满城风雨的,宋黎再在你面前掉几滴眼泪,说自己被人嘲笑雷声大雨点小,至今没个正经名分,你怎么办?”
我顿了顿:“我会告诉他继续努力,好好替我办事,以后该有的都会有。”
萧清珩哑然失笑:“你要是真能这么狠心决绝,我倒也不担心了。”
我笑:“怎么,在你眼里我就那么优柔寡断?别忘了我可是能亲眼看着顾景轩被凌迟的人。”
萧清珩道:“或许你自己都未曾察觉,你有一个不知该说是长处还是短处的特质。”
我问是什么特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