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说得实在是太让人难以拒绝了。
我接过酒，一饮而尽。
本想扶宋黎起来，没想到他又奉上一杯。
“方才那杯酒是作为属下敬的，这一杯是作为今日寿星而敬，愿与公主共得福禄，永伴岁岁年年。”
我才打算喝，便被人轻轻拿走了手中酒杯。
萧清珩玩味地转着手中的杯子：“宋大人这祝词，似乎不大合适吧。”
宋黎微微挑眉：“萧大人觉得何处不妥呢？”
萧清珩笑：“共得福禄也就罢了，何为永伴岁岁年年？这话若传到未来驸马和未来宋夫人耳中，怕是不太好吧。”
宋黎似是早有预测他会发难，清雅的面容不慌不忙：“在下只想安心侍奉公主，不打算另娶她人为妻，所以没有什么未来宋夫人。”
“至于未来驸马，乾坤未定，以后的事谁说得准呢？要么驸马不介意在下，要么……”
我头一次庆幸主位这么高高在上，附近的人也都是自己人，对这针锋相对的一幕早就见怪不怪。
若是挨着其他席位，这番对话被传出去，我又要如芒在背好长一段时间。
估计京中女子闺阁里扎我的小人，堆起来也有小山那么多了。
我赶紧打圆场。
“好了，今儿是宋司丞的好日子，这个话题就暂时跳过吧。”
“来，接着奏乐。”
萧清珩看出我是在和稀泥，轻哼一声，似笑非笑地回位置上去了。
好在接下来气氛十分和谐，没有再出什么插曲。
唯有宋黎那略带幽怨的目光，看得我有些不自然，下意识低头喝酒逃避。
虽不能回应那年年岁岁的期盼，可我还是尽量给足了宋黎面子，让人见识到我对这个司丞的重视。
宴散后，我当着所有公主府内服侍之人宣布，为了给宋司丞讨吉利，每人都赏赐两个月的月银！
也只能这样了。撒钱这种事我擅长，赏自己府里的人算是肥水不流外人田，大家伺候得这么辛苦，多拿点银子怎么了。
并且这种做法很俗气，应该不会让萧清珩介意。
大家欣喜若狂，跪下谢恩，又纷纷对宋黎说着讨好和祝福的话。
一时间，宋黎炙手可热，成为人群中最耀眼的所在。
原本还带着点委屈的他总算是高兴了，含笑对我谢恩。
萧清珩冷眼瞧着，看样子是想说几句话阴阳一番。
被我暗中掐了一把，到底是住了嘴，改为直接拉着我离开了正厅。
走的时候我看到吉祥她们的脸都快笑歪了，眼睛发绿光，不知道在脑补些什么。
估计我们的身影一消失，她们立即会找个地方叽叽喳喳八卦吧。
走了许久到了花园里，萧清珩才停下步子。
他看着我，认真道：“今儿这场盛事我可是都看在眼里了，下次给我办寿宴，不许比这个寒酸。”
我有些为难：“可是，我以什么身份给你办呢？”
这个问题一出，本就幽静的园子顿时更加安静了。
宋黎是我府内司丞，就算不是真面首，也是名正言顺的下属随从，为他办宴名正言顺。
可萧清珩对我来说亦师亦友，虽说有一层君臣的身份尊贵于他，总的来说是平等的。
到底不是板上钉钉的直属主子，无法越过其他人直接管束役使他。
关系再好，似乎也没有为他代办生日这个说法。
萧清珩怔了一会儿后才反应过来，轻笑：“是我喝酒喝糊涂了，竟然忘了这一点。”
我猜他是因为刚刚宋黎的大出风头而不高兴了。
毕竟萧清珩这个人性格无常，偶尔会有这么孩子气的一面。
他觉得和我要好，又觉得宋黎想超过他在我这边的次序，自然会处处较劲。
我本想拍拍他的肩，想起他之前的调侃，有些局促。
只得缩回伸出一半的手，改为口头安慰。
“没事，就算不能代办这种事，找个别的由头请你就是。”
“你最近想去哪里玩乐？尽管挑贵的，我一定办得比今日寿宴更奢华。”
萧清珩眸光流转，神情不定：“真的？我挑哪里，你都愿意？”
我点头：“当然，哪怕你挑皇宫呢，我也去哄着父皇答应下来。”
男人心海底针，今儿不哄好这个人，只怕耳根子又要有好几天不清净了。
萧清珩嗤笑一声：“天天上朝都要去的地方，看都看腻了，有什么可玩的。”
“既然你诚心想请，那容我回去好好想一夜，明儿再告诉你。”
我答应了。
次日，萧清珩来到我这边，告诉了我他想好的答案。
“天镜山庄？”我惊讶。
萧清珩点头。
我曾经听说过这个地方，位于京郊，据说风景十分美丽罕见。
只可惜是私人宅邸，外人等闲难以靠近。
我忽然猜到一个可能：“这个地方该不会也是……”
萧清珩笑：“猜对了，此处也是我的私产。”
“不过和樨园不同的是，这里不对外人开放，仅供族人或世交人家赏玩小住。”
“先前一直都想带你过去住几天，结果不是你忙就是我忙，便错过了。”
我心情复杂：“你到底有多少私产？我怎么觉得你比我还有钱呢？”
萧清珩笑弯了眉眼：“除了家族分给的，也有多年经营所得。”
“我好歹也出仕了这么些年，要是一点老婆本都没攒下来，就说不过去了。”
我不禁有些悻悻：“是了，你们这种世家之人都低调得很，知道闷声发大财，有什么都不显在面上。”
“哪像我，有几个钱全被人看透了。”
难怪宋黎一直劝我节约，看来我的行为对于他们来说的确有点飘了。
可是我也不是光为了炫耀啊，更多是为了迷惑和造势。
这么一想，我心里又平衡了起来。
萧清珩看着我的表情，莞尔：“不会被看透的。我的钱袋子就是你的钱袋子，想拿多少拿多少。”
“这样一来，不就等于谁都不知道你的真实财力了？”
不得不说，这句话虽然有点画饼的嫌疑，可实在是太打动人了。
比什么苟富贵勿相忘都要悦耳。
这世间，有什么比至交好友表示不用苟富贵，而是他已经富贵了，可以带着你随意挥霍更幸福的事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