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料，宋黎却笑着道：“早在公主开口前，在下便觉得此事有些蹊跷，已经派人查了一番，得到了确定的答案。”
“正犹豫要不要告诉公主，可巧和公主想到一块儿去了。”
我不由得再一次感慨此人的能干。
得亏他年纪轻，经历的事情也相对比较少，经验和见识都暂时不及萧清珩。
若两人是同样的阅历眼光，又互相不顺眼，再掐起架来我只怕是拦不住。
我让宋黎尽管道来。
“禀公主，刘皇商家撤诉一事，的确是那未来太子妃出的手。”
“据说林妍柔对此事极为不满，恨不得把那刘翠莲碎尸万段，太子和顾子安也是这等看法。然而王曼霜阻止了他们，说就算要报复，也绝对不能是这个时候。”
“等将来事情定了，到时候想要怎么折磨收拾那刘翠莲甚至是杀人灭口，都是可以的。”
我轻轻倒吸一口气。
果然，这人是个不容小觑的。
心思细密又歹毒，偏偏还是和那三个贱人一条船上……
我问宋黎：“然后呢，那三个人都认可了她说的这些么？”
我感觉其他人不好说，那林妍柔肯定是要作妖的，不会那么老老实实听劝。
果然，宋黎笑道：“只有顾子安听进去了，另外两个人都不太服气，尤其是林妍柔。”
“她表面上没和王曼霜起冲突，背地里却是大骂她，说她不怀好意，公报私仇，故意用这些说法捆着太子，不让他为她撑腰回击。”
“太子也觉得暂时轻轻放过刘翠莲有损威严，对王曼霜的做法极为不满，但不知出于什么缘故保持了沉默，只是背地里为林妍柔落泪，说她太可怜了。”
我长长松了口气，勾起唇角。
还好，还好。
幸亏这三个人中有两个蠢到不行，没有认识到那王曼霜的苦心，反而反咬一口恩将仇报。
不然若是让这四人团结成铁板一块，王曼霜这样的角色彻底为他们所用，那我的复仇大计岂不是又要增添难度？
只要他们有嫌隙，我就能利用这一点，让他们自乱阵脚。
有什么比看狗咬狗更愉悦的呢？
忽然，我想到另外一件事。
看向宋黎的目光，也多了几分深意。
宋黎从容地冲着我笑：“公主可是还有什么吩咐？在下一定竭力完成。”
我摇摇头：“倒是没有什么别的要吩咐，只是觉得，你这个人能干得有些可怕啊。”
宋黎的面上顿时浮起几分茫然和无辜：“公主何出此言？”
我笑：“能够打听到这样的消息，你的人手恐怕已经不止遍布在那林妍柔住的宅子和东宫了吧。”
能够得知这么具体的细节，显然也有耳目混到了更要紧的地方。
而且还是相当靠谱的消息来源，不然他不会说得这么笃定。
宋黎这个人不是那种咋咋呼呼听风就是雨的，这般斩钉截铁，必定是十拿九稳了才开口。
宋黎谦虚道：“在下暂时并没有到手眼通天的地步，只是用心多笼络了几位心腹之人罢了。他们并不知道自己泄密，只当是背后悄悄议论呢。”
我十分满意：“干得好！来人，去库房……”
宋黎赶紧拦住我：“公主可别这样动不动大手大脚的，在下获得的赏赐已经足够多了，哪能再领？”
我有些好笑：“别人都是礼多人不怪，宝贝越多越好，难不成你嫌值钱的东西烫手吗？”
宋黎认真道：“今日所禀这些不过是小事，公主若赏得这般轻易，就算库房撑得住，人的胃口若是撑大了，日后只会欲壑难填。”
“在下身为公主府司丞，又因为公主的信任得以看到一些账本，早就想劝公主以后少赏赐他人一些，不然将来只怕是入不敷出。”
我被他的话勾得起了兴趣：“入不敷出？你既然看了账本，那就该知道我名下那些商行食邑收入颇丰，不存在不够花的问题。”
我又不是那种挥金如土五谷不分的纨绔，自己是经常看账本的，对收支都心里有个数。
再怎么树立挥霍形象，每个月的花用也都在一个分寸内，不至于傻到把自己老本儿都赏赐出去了。
宋黎认真道：“如今公主名望日渐增长，前来攀附之人不少，光西苑那边的十个美人儿就是不小的开销，等门客们到达一定数目，银钱上就没有现在这么宽松了。”
“更何况该居安思危，现在是没有遇到事情，可以后若是有了要用大宗银子的地方……还是有个准备的更好。”
我心头微微一震。
继而盯着宋黎的脸，想从上面看出些什么蛛丝马迹。
可他依旧是一如既往的坦然清澈模样，似乎自己刚刚并没有说到什么要命的话。
沉默许久，我问宋黎：“你倒是给我说说看，我一个闲散富贵公主，又暂时不打算成亲生子的，哪里有什么要用大宗银子的地方？”
宋黎的目光带上了几分炽热：“在下只是假设，毕竟人有旦夕祸福，未来会发生什么，谁又能说的准呢？”
“银钱之物永远都不会嫌太多，无论是进还是退，手中有粮，心内不慌。”
很好，滴水不漏，一句实话都没吐出来。
我轻吐出一口气：“既然如此，那我就赏你个不费钱的东西吧，我们去花园对弈几局如何？”
他要给我省钱，反正我不亏。
宋黎笑眯眯道：“这样最好不过了，对在下来说是两全其美。”
下了两局棋后，宋黎忽然道：“下次若是在下立了什么功，可否斗胆求公主赏赐别的？”
我问他想要什么。
宋黎微微有些腼腆：“在下最近喜欢上了画美人图，若是公主允许，那时还请在下位公主画几幅全身描影像。”
我才要答应，忽然想到先前答应萧清珩的话，有些为难地拒绝了。
“要不，你还是换一个要求吧？我曾经答应过萧清珩，不让其他人为我画像。”
宋黎一怔，眸光瞬间变得有些复杂起来。
他露出了些许受伤的表情，低低道：“原来，公主和萧大人之间的关系并不是普通好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