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话，我心中一动，慢慢地坐回身去。
眉头蹙得更紧，语气威胁：“这么严重啊？那母后你可得老老实实和我交代清楚，不许有半点隐瞒。”
“不然我只能现在就去告诉父皇，把自己撇清了！省得你们闹出什么大事，连累了我。”
母后气得不轻，却也只能低眉顺眼的答应，轻声和我说起了原委。
“你嫂子她前些时不是中了毒吗，以后都生不了孩子了，这事闹得挺大的，王家那边也一直给东宫那边施压。”
“也不知道是听了哪些刁钻奴仆的撺掇造谣，明明没有证据的事，她非要说是你兄长外头的女人下的手，逼着他给她一个交代，不然就告诉你父皇他宠妾灭妻，没有真的和外头的女人断了，这可是你父皇最厌恶的事啊。”
“你兄长是个老实人，两面为难，我听说这雪峰玉莲有解毒之效，说不定能治好你嫂子的不育之毒，她就不闹了……”
陆昭，老实人？
我面上嘲讽，心中却是千回百转。
母后也不老实，虽告诉了我个模糊的大概，却省略甚至替换掉了许多关键要命的信息。
可惜的是，那些破事我比她还清楚，她白省略了。
一个主意倏地冒出在脑海。
今儿这趟来对了，这可是个挑拨生事的好机会啊。
于是我叹了口气，继续给母后的恐惧添砖加瓦：“原来是这件事啊，我在父皇那边也听说了一点。”
母后微微一颤，紧紧盯着我：“你父皇是怎么说的？”
我摇摇头：“他没细说，就说会让锦衣卫调查个水落石出。这事锦衣卫下了场，想必很快就能调查出真凶吧！”
“那药材能解毒只是个传说，不一定见效，所以母后你用不着瞎忙。锦衣卫的能力你又不是不清楚，等到时候抓到下毒的人，嫂子自然不会怀疑兄长外头的女人了。”
母后的脸色果然越发惨白了：“啊，这，这挺好……”
看她这个表情，我越发证实了先前的猜测。
果然这对母子俩早就通过气了，她明明就知道是林妍柔出的手。
却在我面前装可怜，假装不知道这件事。
把我当外人，还想拉我下水给他们背锅，美得他们！
我慢悠悠喝了一口茶，开始给母后下套。
“不是我说，嫂子起初看着还好，越往后就越不贤惠了。”
“她有什么脸计较外头的女人？自己占据了那么多优势却拿不稳夫君的心，怎么还好意思闹起来了。”
母后依旧处于害怕的恍惚中，可听到贬低儿媳维护儿子的话，本能咬牙同仇敌忾。
“可不是吗？没见识的蠢货，她也不想想，把你兄长害了，她能有什么好处？！”
我继续道：“不止她，那王家也很不懂事！嫂子既讨好不了夫君，如今又生不了孩子，这联姻的作用不就没了吗？”
“王家又不是没有别的女子，赶紧挑几个漂亮年轻的充实东宫才是正经，不然等着其他家趁虚而入，把兄长拿捏迷惑住了才反应过来？”
“皇太孙得是有王家血脉的人才行，不然等将来长大了扶持他自己外家，母后和我，还有王家怎么办？”
其实我是十分不想承认王家这个外家的，更不肯和他们做一条船上的蚂蚱。
但是为了显得我是好意，不让母后那迟缓的脑子转过弯来发现我是在使坏，只能捏着鼻子暂时装一装。
果然，母后信以为真，大受启发。
“还别说，你还真别说！”
“这一手不错，安抚住王家那些人，让他们别跟着闹，你嫂子也折腾不起来了。她一个出了嫁的女儿，又没娘家撑腰，不得老老实实的？”
母后看我的眼神带上了几分意外：“不愧是在敬献司锻炼了的人啊，比以前聪明多了。”
我憋着笑，一本正经道：“这种大事我从来不糊涂的，王家人闹成一团粥，对我也没好处啊。”
“我还指望着有王家血脉的小外甥，以后替我撑腰呢，外人哪有自家人靠得住啊。”
母后猛地点头，下定了决心：“好，我这就派人去和王家说！”
回公主府后，我回想起坤宁宫发生的事，嘴角完全下不去。
雪峰玉莲一支没给，赚了母后不少赏赐，还给她和陆昭挖了个大坑。
怎么想都太赚了。
母后只顾着安抚王家，一如既往地轻视在她看来是泼出去的水的存在。
她忘了，无论是女儿还是儿媳，也都是人。
不是被一脚踢开心甘情愿做垫脚石或者垃圾毫无感情的东西。
兔子急了也会咬人。
何况一个本就有着不少心思手段，能忍能豁出去的王曼霜？
萧清珩得知我这一手后，极为欣赏。
他轻抚了抚我的发：“不错，能这么快当场想出这么损的法子来，进步越来越大了。”
我有些得意：“跟着好人学好人，跟着你自然也学损了不少。”
萧清珩笑：“皇后只怕怎么都想不到，她如此一来，只会把那太子妃逼到绝境，狗急跳墙。”
我冷笑一声：“她只要自己和太子没事就行，其他人死活哪里放在眼中。”
这个其他人，自然也包括我。
萧清珩看了我一会儿，忽然拿起一块桃糕送到我嘴边。
我有些猝不及防，但还是本能地张嘴，吃了进去。
嚼嚼嚼。
还挺好吃的，清甜软润，一点都不腻。
这点心是他亲手做的，送来后我们只顾着聊天说话，一时忘了吃。
咽下口内糕点后，我问：“好好儿的干嘛忽然给我塞吃的？”
萧清珩笑：“看你心情不好，就让你吃点甜的，这也会好过些。”
我一怔，淡淡一笑：“还得是你。”
总能察觉到我真正的情绪，知道我笑或者不笑，背后实际的含义是什么。
在被他点破前，我只觉得痛快出气，赚大了。
没有想到还有这样隐藏着的感受。
难道即便是早就对这些所谓至亲失去期待，也会难免失落黯然吗？
不得不说，他说的这个还是有点道理的。
吃完甜的，心情似乎是好许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