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被拆穿，我索性也不装了：“三哥，我如释重负不是很正常吗？你先前逼我那么紧，这会儿你只是被贬走又不是砍头，我能真难过才是太假了。”
陆恒道：“你以为这次父皇发难不想砍我的头吗？要不是我牺牲让步换来如今的局面，说不定真要被砍了。我死了，你怎么办？没有三哥护着你，你迟早被那些面首吃干抹净。”
我沉默了。
陆恒又道：“宋黎这个人心思能力是有，可行事太歹毒，为了堵死你所有退路彻底捆着成一条船上的人，可谓是不择手段。”
“等三哥走后，他会一步步赶走你身边其他人，然后彻底把你拿捏在手心。夺走你手中权力，把你困在后宅，一个接一个的生孩子，到最后一辈子都离不得他，只能依附于他活下去。这是你想要的结局吗？”
我微微打了个寒颤。
说不清是陆恒描述的这个可能，还是被他看穿的某种心虚惧怕。
他和我说这些，难道是猜到了这些时的动荡背后有我和宋黎的暗中推动？
不过，事已至此，就算猜到也没什么用了。
我苦笑：“这不是我想要的，可如今的我身如浮萍，不过是随波逐流，何来选择呢。”
说得倒是好听。
如果宋黎倒了，我完全落在他手里，结局未必比这个好。
陆恒笑：“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兄妹之爱亦是如此。如今你虽未完全长成，却也有了不错的决断心力，如此一来我也安心不少。”
我心中产生一种奇怪的感觉，不由得微微蹙眉。
临分别时，陆恒叮嘱我：“回去后好好呆在公主府里，接下来这段时日不要出门。实在非要出去就早去早回，让墨青带人好好保护你。”
我心里一个咯噔：“三哥这话是什么意思？”
陆恒笑：“京中最近不太平，或许会有什么动荡，我怕你受牵连罢了。”
这番话让我颇为心神不宁，直到回了府依旧在思索。
一个可怕的猜测让我一个哆嗦：陆恒该不会是要狗急跳墙，直接发动兵变吧？！
我慌忙把这个猜测和宋黎说了。
宋黎道：“不太可能。他的直属亲军已被控制，算上其他一切有概率能被调动的人手，也不到三千，皇上那边的死忠护军却少说有五万，这完全是以卵击石。”
“如今禁军精锐全部被调到了皇宫附近严加保护，大概就是为了防着他，公主不要过于紧张。”
我稍微放下心来。
宋黎忽然笑道：“如今三殿下那边的威胁没了，再没有人可以阻止公主与萧大人来往，可否要叫他过来好生安慰解释？这些时，公主有些冷落他了。”
我微微垂头：“那倒没有……”
我没有主动冷落萧清珩。
是他自己主动拉开了和我的距离，似乎是为了尊重我和宋黎的新关系。
如今陆恒还在京中，此事未能完全定下，我不敢轻举妄动。
不，这只是借口……
就算陆恒一事尘埃落定了，我也不知该如何去找萧清珩，更不能若无其事如从前那样相处。
毕竟，是我先放弃的他。
宋黎似乎是想说些什么，可最终并没有说，而是拥住我。
我本能地想要逃避，手才刚触碰到他就卸了气力，改为虚搭在他身前。
不能过河拆桥，答应好他的事，就要办到。
如今我们已是一条船上的蚂蚱，可不能自乱阵脚。
就在我忐忑不安等待陆恒出什么大招时，他干了一件令所有人都极其震惊的事。
不是兵变，而是求赐婚。
而求为王妃的人选，竟是那戚如烟！
当时我和父皇目瞪口呆，父皇甚至以为自己听错了，连着确认了好几遍。
陆恒笑：“父皇没有听错，儿臣想要的，正是戚家小姐。”
父皇沉默了，许久才问：“先前撮合你们的时候你不肯，怎么现在忽然肯了？”
陆恒回答得诚恳：“儿臣如今不比以往，人还未走茶就凉了，见多了冷暖心中唏嘘。唯有这戚小姐对儿臣始终如一，故而受了感动，想要娶她为妻。”
父皇忽然想到什么：“你如今是郡王，娶正妃需要走不少流程，莫不是拖延着不想去封地？”
陆恒道：“父皇多虑了。儿臣只求父皇下旨赐婚，婚礼去封地举办，离京日期不变。”
这下子，把父皇也给弄不会了。
他冷冷盯着陆恒：“你到底在盘算什么事？”
陆恒笑：“父皇如今大权在握，兵马在手，却如此忌惮一败涂地的儿臣吗？”
父皇沉下了脸，当即赐了婚，又赏赐了不少金玉之物作为恩典。
陆恒郑重谢恩，恭敬告退。
父皇凝视着他的背影，忽然问我：“你说他在使什么坏呢？”
我犹豫着道：“或许……是真的大起大落，然后大彻大悟，意识到有人真心相待也是一种人生赢家？到底是父皇仁善，没有赶尽杀绝。”
父皇冷哼一声：“不是朕仁善，是朕的确忌惮你这个三哥，怕逼急了他掀桌子。”
毕竟刀剑无眼，争斗的结果也难料，没有绝对的优势或者输赢。
若是陆恒彻底撕破脸在当初圣旨下来的时候就起兵，父皇现在也够危险的。
从政殿出来后，我正要坐上公主府的马车，却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数日不见殿下，殿下最近可好？”
我回过头看着萧清珩，一时间有些恍惚。
仿佛又回到了我们刚认识的那会儿。
他彬彬有礼，分寸得当，称我为殿下。
虽然眼下是外头，这么多人看着，他这么称也没错，更是理由充分。
可我心里头还是有种说不出的难过。
我定了定神，笑：“萧大人可是要一道回去？不如同坐吧，反正我们两府里隔得近。”
萧清珩想了想，答应了。
上车后，才落下门帘，他忽然道：“其实，并不顺道。只是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不好不给你脸面。等到了公主府，让车马送我离开吧”
我楞住了：“你不打算回萧府吗？”
萧清珩道：“我回萧府，但，不是公主府隔壁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