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叹息一声：“三哥把这么好的庄子送我，虽说是不让我想报答的事，可我如果真的就这么大大咧咧收了，那岂不是太厚脸皮了。”
“你既然跟着三哥那么久，应该知道他喜欢什么吧？说来给我参考参考。”
墨青笑：“殿下不是早已说过，公主高兴，他就满足了。”
我不悦：“我和你说认真的！无功不受禄，忽然无缘无故收这么一个大礼，若是不还情，叫我怎么睡得好？”
墨青总算是认真了：“并非无缘无故，殿下这么做，是因为公主让他高兴了。”
我听他这话有几分那意思了，忙问是什么事让陆恒高兴。
墨青道：“在下是殿下送给公主的人，公主为了在下把其他面首撇到一旁，又放心重用在下推荐的管事，这不都是看在殿下的面子上吗？”
“殿下确定公主没有把他当外人，心中喜悦，自然有所表示。”
原来如此。
我不禁哑然失笑。
这是三哥对我的“赏赐”和含蓄提点吗？
因为我表现得乖巧，按照他的意思来了，所以他就给我更多的好处，以及对未来的许诺。
只要我不走歪他给我预设的道路，这紫气萦绕的宝地，他都可以毫无顾忌地让给我。
可若我搭错了线……
恐怕这里就是我的埋骨之地吧。
墨青问：“公主怎么不说话了？”
我闷闷道：“我是个脑子单直的，不像你们这些聪明人想的多。宠你，还有用那几个管事，都只是单纯的凭本心想法这么做，没有讨好三哥的意思。”
“这次是误打误撞让他高兴了，哪天不自觉做了让他不高兴的事，可怎么办呢？”
墨青笑：“公主别担心，殿下是真心疼你这个妹妹，不然也不会把在下送到公主身边来了。”
“况且在下说句不是很好听的话，让殿下不高兴的事，公主可做了不少，他要是想计较早就计较了。”
我啊了一声：“什么时候的事？你快告诉我，我好心里有个底，日后避开些。”
墨青道：“皇上对殿下做了许多不利之事，其中许多公主都是知情的，却并没有主动告知殿下，让他暗中筹谋避开。”
“另外，殿下不止一次表示自己不喜欢那萧首辅，可公主却依旧和他亲密，也就是最近才冷落了些。”
“换做其他人和萧首辅这般来往密切，殿下早就出手铲除了。可偏偏是自己心爱的妹妹，只能无可奈何，看情况随机应变。”
我沉默了许久。
父皇那事真不能怪我。
那些要紧的事他只和我还有几个心腹老臣商量，那几个老家伙是忠心到狗看了都害怕的，全族的命都握在父皇手里，绝不可能背叛走漏消息。
所以无论我做得再小心，只要父皇察觉到陆恒那边有所应对，用脚都知道是谁干的。
陆恒势力盘根错节他一时半会儿收拾不了动不得，凌迟我不轻轻松松？
况且那些事算不上太要命，我若是过早暴露倾向，对陆恒来说也不是什么好事，或许他也是因为理解这一点才没有真的动气。
至于萧清珩……
我问墨青：“我记得萧清珩先前和三哥的关系也不太差，怎么忽然就这么紧张了，是因为五哥的事吗？”
墨青难得冷笑一声：“和五殿下没有关系。总之公主你记住，此人绝非什么善类，随时都会反咬一口，不把人狠狠咬下一大块血肉来不罢休。”
我再一次体会到了父皇他们的为难之处。
这还是因为我莫名其妙认准了萧清珩，此时才没有过分纠结，只保留性地听墨青的这番话。
可若我谁都不信举棋不定，眼下这个情形，不把人逼疯才怪了。
这让人怎么简单地分辨忠奸与善恶？
每一个人都口口声声说自己才是最忠心的那个，每一个都对我示好，且给我带来巨大的利益，许诺似锦前程。
然后每一个都无法与其他人和谐共处，拼命诋毁攻击，想尽办法赶走对方。
不能怪那些所谓的昏君，他们或许并不是蠢人，只是没有到多智近妖的程度罢了。
我也不过是半蒙半撞，毫无理由一条道走到黑，省去了许多矛盾麻烦，且暂时没有撞到头。
等撞到了再说吧。这种事，本就是三分命七分运。
就在我心神不定的时候，墨青忽的掀开纱帐到床上来，单膝跪在床面上，握住了我的手。
我一个激灵，想缩回手却挣不开：“你，你想做什么？”
墨青低笑：“公主喜欢在下吗？”
我顿时骑虎难下。
事情都发展到这一步了，若说不喜欢就是前功尽弃；可若说喜欢，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不言而喻。
只能拿出老招数了，和稀泥，拖。
我心中百转千回，轻声嗔他：“我不知道。你让我好好想想这个问题，等想到了再告诉你。”
“哪有你这样的人，这会儿在这种地方问这样的事？”
语气带着点不满，和羞怯。
墨青的长指扣住我的手腕，指尖轻轻摩挲着那一处的肌肤。
似痒非痒，酥 麻阵阵，让我头发都快竖起来了。
“公主其实不喜欢我的吧？”他低低笑着，语气带着几分自嘲和萧瑟。
我心一横，反握住他的手：“怎么今儿这么多愁善感？”
墨青忽然压下身子来，吓得我险些叫出声！
好在他并没有做别的，只是隔着被子抱住了我。
“本来我一开始只是为了完成殿下的交代，才来服侍公主的。”
“可后来渐渐的，我发现自己是真的喜欢上了公主，这让我觉得害怕。我怕哪天殿下改变了主意，自己却没有办法离开公主……”
这演技太高超了，情形和时机也拿捏的刚刚好。
在刚刚那样较为坦诚相待的前提下，忽然吐露这样风险极大的心声，把一个处于矛盾痛苦中的人演得活灵活现，让不知情人眼圈发热，心中感动。
我可得好好学着，以后受用无穷。
他说完了，该我接戏了。
我深呼吸一口气，越发用力地握住了他的手：“就算你离开了我身边，也不代表我们之间有什么会改变，不是吗？我还是可以找机会和你见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