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清珩叹息一声。
我问他怎么了。
萧清珩的表情有些复杂：“所以，这就是你如此放心和我独处的缘故？”
我承认了：“对，我最信任的就是你。”
“倘若是宋黎带我来这种地方，我会时刻准备着，一有不对就一脚把他踹到湖里去。”
萧清珩噗嗤一笑：“好吧，这么说我就心里舒服多了。”
话题不知不觉间转到了宋黎的身上。
萧清珩问我，最近对宋黎的看法和先前比可有什么转变。
我微微蹙眉：“虽然不太确定，但我觉得他可能是真心想要跟着我的。”
“如果他以后把握好分寸，不踩到我的底线，我可以容忍他做一些无伤大雅的小手脚。”
比如故意对外营造他受宠的形象，模糊我和他的关系。
这些我都可以装聋作哑。
可若是想来真的，和我有实质上的亲近或者要求驸马的名分，那我就不答应了。
萧清珩问：“你觉得，他想真心跟着你的原因是什么？”
我心中早有答案：“大概是相处久了，知道我不是那种不分是非心狠手辣之人，放心把身家前途交给我吧。”
跟着其他人利益或许更大，但风险也更大。
更何况如果我真的做了摄政亲王，他扶持我的好处未必小于跟着那些皇子，还乐得安稳。
萧清珩笑：“除了这个，你不觉得他对你动心了？”
我看了他一眼：“我对自己几斤几两，还是心中有数的。”
萧清珩皱眉：“不许这么说自己，你哪里不好？”
我不以为然：“或许对普通人而言是有几分吸引，可对真正的聪明野心之辈来说，我并没有能值得他们动心的地方。”
当然，我也没有太过于妄自菲薄。
嫡公主，长得算是好，又年轻富有，受父皇宠爱。
这些都是显而易见的优势，我知道。
可我没有外家作后盾，名声太差。
目前的亲兵数目也不算多，起不到什么震慑作用，这样的权势不过是镜花水月，维系在父皇的一念之间。
别说宋黎这样的顶尖的出仕世家公子，但凡是稍微见过世面的，就不会被我那些闪光的“优势”所迷惑。
纯粹的男女之情，最看重的还是一个人的气质与气场吧。
和自小饱读诗书被熏陶教养长大的那些人相比，我不过是个粗俗之人。
也没有什么令人神魂颠倒的特质，总而言之，不值得此等翩翩公子怦然心动。
萧清珩看了我一会儿，释然：“你这么想也好，至少不会上那狐狸精的当。”
我噗的笑了：“放心吧，连顾子安那样的东西我尚且拿不定，是怎么可能觉得自己能吃住宋黎那等人呢？”
“演戏再真，我也不会被他迷惑的。”
我忽然想到，父皇看着后宫妃嫔争宠的时候，是不是也是这个心态呢？
无论表现得再缠绵幽怨，爱恨交加，争的也不是他这个人，而是他所能带来的好处罢了。
天家，哪来什么真正的情爱。
萧清珩没有说话，只是抬起手来，用指尖轻轻触碰我的面颊。
或许是最近演戏接触太多的缘故，这样的亲近我已然习惯。
所以并没有太过抵触，任由他这么做。
“怎么，心疼可怜我吗？”我问。
萧清珩笑：“当然不是，而是觉得高兴。”
“至少，以后我不用操心哪里钻出个什么东西来，把我的小非晚给轻易叼走了。”
我有些好笑：“你这语气，怎么听着像是什么操心的老父亲一样。”
萧清珩连忙止住我：“可不许胡说。”
我回过神来：“以后不说了。”
差点忘了，我是公主，我的父亲是皇上。
这话要是被其他人听到，那可是把他架在火上烤啊。
都怪此时的情景太令人放松，一时间嘴上没兜住，什么该说不该说的都蹦出来了。
萧清珩有些幽怨：“说兄长也就罢了，怎么就凭空长了一辈？”
“果然，你心底一直嫌我年纪大对不对？”
我笑：“怎么会？你风华正茂，是花开得最好的时候。”
“况且你不说，我都忘记你实际年岁了，看着明明就和我差不多嘛。”
萧清珩哼笑一声：“就知道说好听话哄人。”
或许长得格外俊美的男人总是更在意年纪吧，毕竟容貌也是他们自傲的一部分。
倘若是那种十七八岁就老成无比的，长到四五十也是一个样，甚至显得更年轻了些。
时间完全拿这种人没办法，自然是不惧光阴流逝了。
在天镜山庄的这几天，过得格外惬意悠闲。
萧清珩大概是吸取了那几个蠢货扰兴的教训，把其他人全部清理干净，只我们二人在庄子里玩乐。
垂钓泛舟，赏花摘果，还听到了他抚琴。
这日子过得，不说和神仙一般，至少也是桃源一梦了。
临走时，我还有些依依不舍。
萧清珩看出了我的不舍，神情极为温柔：“等以后我告退了，我们可以一直住在这里。”
我有些不太相信：“你？告退？”
其他人也就罢了，萧清珩可谓是大齐骨干中的骨干，父皇怎么可能轻易放他走。
他的存在比那定海神针还重要，若是没了这个人，不敢想象内阁甚至整个朝堂会乱成什么样。
这也是为何父皇明明忌惮他，却又不敢轻易在明面上得罪他的缘故。
萧清珩点头：“人不可能一辈子都做事，总有休息的时候。”
我有些沮丧：“那估计得等你七老八十了吧，也不知那个时候我们还玩不玩得动。”
“可别好不容易上了船，一个看不清掉下去，另一个老眼昏花不知道往哪里捞人……”
萧清珩没忍住笑，轻轻弹了一下我的脑门儿：“又胡说了，不许咒自己。”
“不说笑，以后有空我就会带你来。”
我这才高兴了。
回公主府后，宋黎第一时间迎了上来。
“这几日公主玩得可开心？在下已命人备好香汤，解乏茶也沏好了。”
“听说湖边风大，只怕公主着凉。好在看到公主这般精神，在下总算是放了心。”
他笑得温婉，语气殷殷，眸中满是关切。
只是打扮得比平日更素净些，面上似乎也有几分憔悴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