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沈寄欢没有迟疑，毫不犹豫地点头：“奴婢愿意。”
刚刚才吃了犹豫的亏，差点被皇后请出去，这次她可不敢再犹豫了。
皇后脸上这才又带了笑，叫了沈寄欢起身，声音轻柔却又带着警告：“你既做了这个决定，以后可不能后悔。”
沈寄欢连忙表忠心，举着手做赌咒发誓状。
“奴婢愿为娘娘驱使，九死不悔。”
皇后这才满意，冲着门外叫了一声：“郑嬷嬷。”
待到郑嬷嬷进门，她吩咐道：“嬷嬷亲自将寄欢送回去，连带着送过去些摆件和姑娘家喜欢的玩意儿。既然做了本宫的人，本宫便不会薄待了去。”
郑嬷嬷恭敬应声。
沈寄欢亦起身道谢：“奴婢谢皇后娘娘赏赐。”
随后跟着郑嬷嬷出了主殿。
片刻后，郑嬷嬷送了沈寄欢回来复命，站在皇后身侧不解地问：“这么多人中，娘娘为何偏偏选中了她？”
皇后依然把玩着腕间的紫檀木串珠，闻言轻晒了一声，反问道：“如今西偏殿住的那四个人中，除了她本宫还能用谁？”
郑嬷嬷思索半晌，沉默无语。
坤宁宫中皆知西偏殿中住着的是皇后娘娘为陛下寻的美人，可众人不知的是，这美人确实是送要给陛下的，却不是皇后娘娘寻的。
周雪绵自王府时便在御前奉茶，侍奉陛下数十载，早就与陛下生了情愫。
若不是陛下刚刚登基，还想要励精图治，觉得收用御前宫女的名头不好听，也不会将她送到坤宁宫走上这么一遭。
如梦更是如此，藏书阁外惊鸿一瞥，陛下便对她上了心，拐弯抹角的将人调到坤宁宫，想要收用的意思十分明显。
至于叶筝倒是她们自己选的，只不过叶筝太有上进心了些，做宫女时有这种上进心自是无妨，可若是做了嫔妃还有这种上进心，那便不好控制了。
在这四个人里挑挑拣拣，目前看来确实唯有沈寄欢是最佳人选。
“可她……”郑嬷嬷刚想开口，便被皇后挥手挡了回去。
“本宫知道你的顾虑，在决定用她之前，本宫已经派人将她查了个底朝天。”
“虽然沈寄欢祖籍淮南，可她父母亲眷皆在京城，与那几个亲眷皆在外地的相比更好拿捏。”
“而且她兄长读书好，颇有才名，年纪轻轻就已经中了秀才，明年春闱说不准便能榜上有名，更能抬了她的身价。”
“至于她那个弟弟也是习武的好料子，恰好我镇北侯府什么都缺，唯有武将一抓一大把，本宫只要施恩于沈家，将她弟弟收入镇北侯府好好教导，不愁沈寄欢不听话。”
“兄长聪慧，弟弟擅武，她模样又好，生出来的孩子肯定不会是蠢的。”
所以她对沈寄欢十分满意。
郑嬷嬷闻言叹了一声，看皇后的目光中皆是心疼，纵然知道结果，还是忍不住问：“娘娘偏要将指望放在旁人身上吗？”
皇后松开把玩着紫檀木手串的手，有些无奈的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轻声道：“本宫这肚子若是能生，早些年就生了，何至于等到现在？”
“在王府的时候本宫是王妃，就算善嫉也是王府私事，有着镇北侯府做后盾，没有人敢将此事舞到本宫面前。”
“可陛下登了基，本宫成了皇后，本宫的家事便成了天下事，朝堂上谁都能拿此事论上一论，就算为了镇北侯府百年声誉，本宫也不得不妥协几分。”
“中宫无子，朝堂不稳。就算为天下计，本宫膝下也要有个儿子。”
郑嬷嬷依旧不解，“宫中嫔妃那么多，她们的儿子便是娘娘的儿子，娘娘为何舍近求远，偏要抬举新人？”
皇后猛然抬头，目光如炬，带着将门虎女独有的果决与坚定。
“因为她们身后都有倚仗，不会完全依附于本宫，而本宫要的则是完全依附本宫之人！”
宫中嫔妃不多，大多是潜邸旧人。
那时能入王府的女人，多是家中父兄于皇帝有益，所以才会将家中女儿送入王府，以求彼此联系得更加紧密。
如今皇帝一人得道，那些追随他的家族亦跟着鸡犬升天，地位水涨船高，掌握了不少话语权。
都是朝廷新贵，官场上受尽恭维，家中又有女子在后宫，若是膝下有个一儿半女，他们的心思难免会野，这是人之常情。
与其埋这样的雷，不如从头调教新人，至少她能拿捏的住。
这个道理皇后懂，跟随皇后多年的郑嬷嬷自然也懂。
她道：“老奴只是心疼娘娘。”
皇后摆了摆手，坚定道：“本宫母仪天下，享天下供奉，已经坐到了女子能坐的巅峰位置，只是偶尔受些小委屈而已，不碍事的。”
她幼时过的肆意，嫁人后也没受过委屈，只是无子而已，算不得什么大事。
皇后这般豁达，倒显得郑嬷嬷过于悲伤春秋，她道：“娘娘自小便主意极正，做出的决定少有错的，老奴没什么能力，唯有忠心这一个优点，老奴一切都听娘娘吩咐。”
皇后轻轻颔首，叮嘱道：“这些日子你多看顾着西偏殿些，若是缺了什么东西尽早补上，那几位都是娇客，想必在西偏殿中住不了多久就要迁宫了。”
年前先帝新丧，皇帝守着为人子的本分，一直没有踏入后宫，宠幸宫妃。
如今已经翻了年，过了正月，想必皇帝很快就要流连后宫了。
——
沈寄欢不知道自己离开后皇后的诸多心思，此刻面对叶筝的盘问已然应接不暇。
“好妹妹，你快同我讲讲皇后娘娘都跟你说什么了？”叶筝不请自来，缠着沈寄欢不肯离开。
沈寄欢昨日还在感念叶筝的善谈，今日便觉得她实在太没有边界了些。
先是交浅言深说了一堆有的没的，现在竟是连这种话都堂而皇之的问了出来。
她难道不知道隔墙有耳吗？
许是沈寄欢的表情过于严肃，叶筝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指了指四周道：“妹妹尽可以安心，这西偏殿中除了咱们四个，连个鸟雀的影儿都见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