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关系,韩潇的双腿不能走了。
那以后,就让她来做他的双腿,由她来照顾他一辈子。
“小姐,我看你还是先去处理一下你额头上的伤口吧!”
看着脸色和唇瓣原本就没有一丝血色的安生,医生有些不忍心地道。
安生抬起头来,再次看向医生,努力地点点头,“谢谢你们!谢谢你们保住了我朋友的命。”
医生笑笑,挥了挥手,示意护士带着安生去处理伤口。
护士点头,带着安生离开。
…………
安生处理完额头上的伤口,韩潇已经被推进了特护病房。
看着躺在病床上一动不动,全身都接着各种各样的仪器的韩潇,双腿,也被厚重的石膏固定。
回想起那个笑容俊逸,意气风发的韩潇,安生只觉得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最罪孽深重的人。
韩潇不是一直都喜欢她么,希望跟她在一起么。
所以,上天就要用这样的方式,来成全韩潇的心愿么?
如果可以,安生真的愿意时光倒流,倒流到她和韩潇来到雷克雅未克时的第一晚。
就在那晚上,当韩潇向她表白的时候,如果她答应他,接受他。
是不是,后来的一切,都不会是现在的这个样子。
韩潇不会躺在病床上,一动不动,双腿也不需要打石膏。
以后,他可以自己想去哪里,便可以走到哪里,而不是需要坐在轮椅上。
韩潇一个那么完美那么骄傲的男人,如果醒来后知道自己以后都无法再站起来,无法再行走,那会是一种怎样的打击。
想到这,安生再不敢看病床上的脸色苍白如纸的韩潇多一眼,因为每多看一眼,心中的罪孽,便深一分。
突然,大衣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怕吓到昏迷中的韩潇,安生赶紧出了病房,拿出手机一看,是沈清欢打来的。
“喂,清欢。”
听到安生嘶哑的完全不正常的声音,电话那头沈清欢的眉心蹙了蹙,立刻便问道。
“安生,怎么啦?你感冒了吗?”
安生垂着头,紧蹙着眉心,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开口跟沈清欢说韩潇出车祸的事情。
不过,所有的事情因她而起,从现在开始,她必须要勇敢地面对一切的现实。
“清欢,韩潇他……”
“韩潇怎么啦?”安生的话音还没有落下,沈清欢便迫不及待地问道。
沈清欢对韩潇的紧张,让安生心中的罪孽和难过,愈重,“他为了救我,出了车祸。”
“什么?!”电话那头的沈清欢一声惊呼,瞬间只觉得天旋地转。
如果不是因为立刻伸手扶住了面前的墙,只怕她立刻便会倒了下去。
“清欢,对不起……”这一刻,似乎除了说对不起,安生真的不知道还能跟沈清欢说什么。
虽然,她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要跟沈清欢说对不起。
“安生,为什么出车祸的要是韩潇而不是你。”
突然,沈清欢便失去了理智,第一次对着电话里的安生大吼道。
“他已经为你做了那么多,为什么你还要让他因为你而出车祸?为什么?”
“清欢……”显然,安生没有料到,沈清欢会突然情绪失控地对自己大吼。
这么多年来,沈清欢从来都没有像此刻这样对。
这一瞬,安生心中的罪孽,愈发的深重,铺天盖地的绝望与黑暗,将她席卷。
“对不起,清欢,对不起!”除了对不起,安生真的找不到自己还能说什么。
她握着手机,声音颤抖的不成样子地道,“如果可以,我愿意愿意出事的那个人是我,而不是韩潇。”
听着电话里头安生那痛苦而绝望的声音,沈清欢的理智,又迅速地回笼。
事情都已经发生了,现在,她责备安生甚至是跟她断绝关系,那又有什么用。
她想要的,不过是一个好好的韩潇而已。
“韩潇呢?”沈清欢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问道,“他怎么样啦?有没有危险?”
“医生说,他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不过……”
“不过什么,你说啊!”沈清欢再次迫切地大吼道。
安生眉心深锁,浓烈的愧疚与自责,夹杂着痛苦与绝望,从眉宇间溢了出来。
“以后,他可能都不能走路了。”
电话的那头,沈清欢缓缓地闭上了双眼,用深深地吁气来缓解自己内心的震撼与痛苦。
良久之后,她才缓缓地睁开双眼,对着手机一个字一个字地道。
“安生,如果韩潇真的站不起来,再也不能走路了,那么这一辈子,我都不会原谅你。”
安生浑身,倏地猛然颤动一下,伸手扶住墙,努力让自己站稳。
当她双唇翕动,想要再说些什么的时候,电话那头传来的,却已是“嘟嘟嘟”的盲音。
安生的身体,终于沿着墙壁,一点点地滑下,绝望的痛哭声在病房外的走廊内响起。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
C国京城,静宜园的院子里,那颗被积雪压弯的安生曾经站着的冬青下。
此刻,一道欣长挺拔而清贵冷峻的身影,此刻,似乎比铺天盖地的白霜雪还要冷。
他周身萦绕的气息,让靠近的,轻易地便会感到窒息。
“老板,这是您早上交给我的样本的报告。”
李深放轻脚步,放轻呼吸,小心翼翼地来到林耀白身后,将一份报告,恭敬地双手奉上。
似乎站在太久了,有些出神,直到李深的声音在身后响起的时候,林耀白才察觉有人靠近。
伸手,他接过李深手中的DNA亲子鉴定报告,看着报告上显示的结果。
瞬间,整个人都被巨大的痛苦愧疚的旋涡所席卷,心跳,在这一刻停止,呼吸,也被掠夺。
他站在冷冽的寒风中,摇摇欲坠,仿佛下一秒,就会倒下。
“老板!”
看着林耀白晃动的异常厉害的身影,李深向前一步,想要去扶住他。
可是,却被林耀白扬手制止。
他此刻的痛,又何及安生所受过的痛苦的万分之一。
就算此刻,有人为了安生拿着刀要将他一片片地凌迟掉,也无法弥补过去的六年多来安生所受的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