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十八离开之后,许绘还在椅子上静坐了良久,对闯入别人墓穴的抗拒使她完全提不起兴致来。等到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已经走到窗边了,伸手推开油纸窗,街道上的热闹喧嚣涌了进来。
往来的行人中,或许也有着乔装打扮的神之佑人员,不是道基地那里会不会有人在意自己的失踪,她在上层心中的重量值不值得对方派出人员物力出来寻找。
尽管‘寻’组织中不全是恶人,但是这个组织的本质并不是良性的,所以她打心底还是想要赶快脱离。至于为什么不想着成为卧底从内部瓦解他们,这也得要许绘又这个本事啊,至少她认为凭自己尚未达到皓月的实力,这比痴人说梦还要虚幻。
“接下来您有什么计划吗?” 巴尔的声音从灵魂空间中传出,依旧是往日熟悉的温和,让许绘在这个陌生的环境中能够安心。
“没有,走一步看一步吧。”许绘摇头说道,视线不断在街道上巡视着,希望能够看见熟悉的身影,“来都来了,多挖点他们的秘密带回去也是好的。”
可惜事实并不如她所愿,记忆中只是多了几张陌生的面孔罢了。
有些失望的移开看向外面的视线,房间的门又被急促敲响。
“请进。”可以确定不是十八折而复返,也不可能是来解救她的援军,她的回应听上去有些慵懒酥散。
一身白刷刷着装的米迦尔猛地推开门,大步走了进来,神情傲慢地就像是走进鸡群中的白鹤:“你居然还好意思待在这里?真不知道首领怎么想的,居然收留了你这只丧家之犬!”
“神之佑可远不到消亡的时刻,丧家之犬这种说法用在我身上可不适合啊,米迦尔。”许绘连看都没有看她一眼,用手托着腮,搬了张椅子坐在窗边,“而且啊,就现在来说,你们计划进展的最大阻碍,也就只有我们神之佑了吧。”
她的语调轻松,但是落在米迦尔的耳中,却宛如炸弹一般点燃了他暴怒的神经。
“你是不是还没有搞清楚自己现在的身份!”他冲上前用饱满细腻的指尖指着许绘,紧皱着眉头瞪着她,“别以为首领大人给你的待遇好了那么一些,你就可以肆意妄为了!我告诉你!你只是一个阶下囚!”
“而且还是一个背叛了神之佑,资源来到‘寻’组织保护首领的阶下囚!”
他的嗓音变得尖锐炸耳,许绘本不想理他,但是又被那个背叛神之佑的形容激到了,深深叹了一口气。
“就算我是一个不知廉耻的背叛者,那又怎么样?”平淡地回答中有一丝难以察觉的愠怒,可惜除了巴尔,没有人能够意识到她的变化。
米迦尔的怒气仍未消下去,如玉雕般完美的面容染上了嫉妒的气焰,一双宝石般纯粹的眸子中,倒映出许绘扭曲的身影:“认清楚自己的身份吧!好好思考一下你有什么资格以这种态度和我讲话!记住了!以后称呼‘寻’中所有人,都得带上大人两字尊称!”
“大人?”撩起脸庞散落的发丝,微风轻柔地吹过,许绘喃喃念叨着这两个字,嘴角翘起一丝讥讽的笑容,“我们不过都是被人驱使的棋子,大可不必将自己的身价放得这么高。”
“你是有多么渴求别人的尊敬啊?才会提出这种要求。”
缓缓站起身,他朝着米迦尔走过去,按下对方直直指着自己的手,淡淡开口:“我确实是仔细考虑过了,到底该如何称呼你们。将我从离开乌比斯一直到现在的经历总结起来,只有两个字眼适合用于形容你们。”
“什么?”一时间被许绘漠然的神情镇住了,米迦尔下意识地接住了她的话。
嘴角勾起一丝肆意的笑容,许绘此刻的神情似乎与凯尔一直以来的张扬重合,她眯起浅色眼眸,直直对上米迦尔的目光:“那就是,杂碎!”
仿佛从人格上受到了侮辱,这位神职者暴起,掌心的元素之力在一刻汇聚,猛然拍向面前的女人:“你找死!”
四周蜿蜒的木枝拦住了大部分的攻击,余留的一些气波也只够吹动许绘的发梢。比起在当初塔木的时候,她的实力已有不少的长进了,虽然尚未跨过皓月的门槛,但也绝非一般觉醒者能够比拟的。尤其是经过了拟山空间元素的洗礼,现在只要她愿意,米迦尔的灵魂空间随时都能够被轻易破开。
“你来找我就是为了这些无关紧要的小事?”许绘轻笑了一声,挥手驱散了蔓延的木枝,莹绿色的光芒围绕着她缓缓流淌,,“还是说你是嫌弃这两天日子过得太舒服了,一定要整出什么轰动来,引起临夏官方的注意,让他们出力围剿我们,你才觉得有意思?”
“你!”她总能在无意中撩起米迦尔的怒火,其中原因他自己也不是不清楚,十八早就警告过他,让他不要去找许绘的麻烦,但是心中的不甘却令他放不下这个念头。
本是想要来给许绘一个下马威,让她在以后的日子里收敛一些,但是没想到直接被对方用实力打了脸,才短短半年的时间,她就有了这么打的提升,也难怪首领会给她这些权限。
十八是铁了心地要留下她了。
眼眶不自觉地湿润,就像是被抢了心爱物品的孩子,那份圣洁的脸上也多出了人间的是非爱恨。
“我现在有些不明白,你为什么对我有这么大的敌意?”许绘再次坐回椅子上,用手支着脑袋,好奇地问道,“别告诉我你喜欢十八,怕我抢了他。”
突然间,就像是心事被戳中了一般,对面的人突然瞪大了眼睛,其中溢满了惊慌失措:“你想多了吧!”
他流露的情绪与他恶狠狠的语气完全不相符,这幅样子说是不喜欢十八,谁会相信,反正许绘是绝对不相信的。
“他有这么大的魅力”这回轮到许绘真的有些摸不着头脑了,映像中的十八只是一个不怎么爱说话的孩子,怎么连同性都能吸引?又想起那个许久没有见面的路易斯学长,他最开始对十八表现出的那种感兴趣也不像是装出来的,难道现在的男人都喜欢那种类型了?
在心中默默将这个荒诞的想法排除,剩下的答案就只有一个了。
“你不会是个女的吧?”她好奇地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回答她的就只有米迦尔怒气冲冲离开的背影。
“这走了也不说一声 也太没有礼貌了吧?”挠了挠自己的脑袋,许绘啧了一声,对灵魂空间中的巴尔吐槽道,“刚刚可真是吓了我一大跳,还以为真的要和她打起来了呢!”
“就算真的对上,您的实力也不弱于她。”温润的声音淌入耳蜗,似乎带有能够洗涤灵魂的洁净。
看着屋中遍地木枝的狼藉景象,她叹息一声,认命的开始打扫。
三天的时间一晃而过。期间米迦尔没有再来找过她,但是在十八面前出现的概率却明显增高了,显然是怕自己的存在感被许绘刷掉。
不过,到底十八自始至终有没有注意过她,这件事情也就只有十八自己心里清楚了。
“你与我一路。”出发之时,这个一直是斗篷少年的形象终于是发生了变化,高大的身型与当初的兔头绅士相仿,只是那个诡异的兔子面具被摘除,露出了清秀俊朗的面容。
许绘点点头,她现在的形象也是经过化妆易容的,多了一分成熟干练的韵味 倒是与十八十分相配。
“进去之后跟着我走就可以了,不要超过五步的距离。”
冰冷的嗓音中仍然没有一丝情绪的流露。
有事许绘都在怀疑,面前这个人到底是不是一个机器,感觉对所有的事情都无动于衷,对一切的变故都波澜不惊。如果这些不是提前设置好的,她完全不能想象一个人该有多么强大的心理素质才能做到如此。
怕是连心思缜密,难以猜测的二三都无法像十八这样吧!
“我知道了。”微微有些沙哑的声音自许绘口中发出。
十八看了她一眼,暗中记下了这个陌生的声线:“任青教你的?”
“是二三,她叫我的仿声。”
“不要与她走得太近。”
但凡是“寻”组织中的人,没有一个愿意接近二三的。因为这个小家伙太透了,她就像是能看透人的心理一般 抓住每个人的弱点作为威胁,如果不是任务所托,就连任青也不愿意与其接触。现在是就只有许绘,不在乎这些细节,基本天天与之腻在一起。
“他们没有什么恶意。”
自从交流过几次之后,许绘知道也就只有二三和自己一样,对“寻”这个组织吗没有什么好感。除了和她在一起能找到一些共同话题之外,她已经想不出其他的相处者了。
十八看着她,没有再说话,只是默默地朝前走去,似乎在为许绘不听自己的话而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