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现‘寻’组织成员。”许绘压低声线,试图掩盖掉自己声音中的稚嫩,“尽快派人前来交接。”
她又将曼拉、瓦瑞夫和另一个猎手在林中的方位告诉了对方接线员:“这三个地点发生了争斗,应该会有遗留线索。对方的人数较多,为了确保安全,请多带些人过来。”
这里的传讯器与神之佑接收部是专线联通的,她自决定留在神之佑后,就考虑过接线员的工作,所以平时也会了解这方面的事情。一般皇室贵族之间出事都是由莱月自己的维和组织处理的,能够联系上神之佑护卫队的只有国际事件。
现在最紧张的就是“寻”组织了。为了引起对方的重视,许绘也只能编造这一个谎言。
十八看了她一眼。
挂掉通讯器,许绘推过座椅,摘下耳机:“好了,结束了。”
“接下来你还想要做什么?”十八坐在高椅上,晃着脚。
“今晚这件事过后,你应该不会回学院了吧?”许绘的脸上带着笑容,却看不出有多少不舍。
十八点点头:“是的,我们两个能回到学校的只有一人。”
“我还是很在意,你到底是谁啊?”许绘站起来,走到门边,听着外面的动静,“不过不说地话,也没有关系了。”
“我们迟早还是会再见面的。”不过要等到你毕业之后了。
“寻”组织现在的实力囤积得差不多了,到了转型的时刻了,很多决定还等着他做定夺。虽然他本人不需要出席会议,黑白小屋能够投放他的影响,但是……莱月主城蒙特的情况已经打探得差不多了,接着待在这里也只是浪费时间。
许绘确认门外没有危险,轻轻打开了门锁:“既然这样的话,我倒是希望我们没有再见面的时候了。”
“神之佑的人估计在二十分钟内能够赶到。”她走了出去,“我希望在他们来之前,能少一些死亡。”
“嗯。”十八坐在原地没有动。
他转过座椅,身后是通讯器的高板,水晶的红光给黑暗中他镀上了一圈光影。
“许绘。”
他叫住了许绘。
“和你在一起的感觉很舒服,这段时间我很开心。”
这段话完全在系统整理之外,十八本以为自己是与这种告别煽情的话语绝缘的。
“我们就此分别吧。”
转轴的声音响起,许绘回头看的时候,房间内空无一人。
“巴尔,我记得有易容能力的罪犯没有多少,十八会是其中哪一个?”现在她自然不会把他当做是一个失去哥哥孤身一个的小孩了,“我的印象中,易容只能够改变面貌,在体型上无法做大幅度修改的。”
“没错。”巴尔的声音从灵魂空间传来,“不过这些事情等到安全之后再去思考也不迟。”
看着昏暗的走道,仅有几丝月光躲过黑布的遮挡,照到暗红地面。鞋跟叩击地面,清脆响声回荡,没有了十八灵敏的听力,这种环境对于许绘来说有着很大的劣势。
好在对方也想象不到,她的攻击方式是以灵魂空间为媒介的,而且当初圆厅中的十一位人员,实力到达皓月的也占少数,最多不超过四个。
木质层包裹指尖,许绘贴着墙慢慢走着。
一声尖叫打破了夜的平静,许绘抬头看去,声音的源头应该是在上层。
“救命啊——”
这条走道的两头并没有楼梯,她看向身旁的窗户。
浅色的瞳映入飞溅的彩色玻璃中,木枝攀上凹凸不平的墙面,脚踩着交错的爬藤植物,几乎在一瞬间,她就来到了上层。
抓着窗户上沿,轻轻一荡,用脚尖踢碎了玻璃窗。
闯入的一刻收了力,躲过飞来的铁制尖牙,滑落地面,余光看清了月光之下的人。银色长发被风撩动,金丝眼镜的反光挡住了他的眼神,吸血鬼斗篷之下的衣服是神职人员的白金长袍。
许绘对这个人有印象,当初在圆厅的时候,他还说过话。可惜她不是教徒,辨认不出这个人到底是哪一位教职。
“小鹿,你竟然跑回来了。”那人有些惊讶,抛下血滩中的小孩,朝着许绘走来。
“你此刻的所作所为,对得起这一身的神袍吗?”许绘看着那复杂精美的服饰纹理,咬着牙质问道。
巴尔见她语气发狠,赶忙提醒:“先想办法看看那个孩子是不是还活着。”
神职者对她的愤怒视若不见,摊了摊手,露出镶着宝石的戒指:“我自从幼时便被选定为下一个神之子,每天都被迫灌输圣书教条,没有一刻不是在称赞主的神迹。我对主是无时不刻的信仰,直到接触了血宴。”
“第一次饮血时,我也曾忐忑不安,我深怕主会责罚我。可是,美丽灵动的小鹿啊,你猜后来发生了什么?”金色的眼眸看向许绘,神职笑着问道。
目光越过他,落到了背后孩子的身上,放置花瓶的立柜挡住了他的头颅,只能看见红色的血液流淌着漫开。微微颤抖的指尖证明着他还未死去,许绘这才松了口气,挪步向前靠近。
“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我的金瞳,只有金瞳的人才能成为神的人间代表,所以教会的人都帮我隐瞒这件事情。”神职者还沉浸在自己的演讲中,没有发现许绘已经来到了他的面前,“主宽恕了我的罪责,他了解整天背诵教条的枯燥无味,所以允许我这一年一度的放纵!”
许绘皱眉看着他,对这个触犯了教条还不以为意,甚至认为是神明给予他的赏赐的神职者厌恶到了极点。她趁着对方在自己的演讲中无法自拔,伸出手想要按上对方的眉心。
“美丽的小鹿啊,你的眼睛真漂亮!”神职者忽然抓住她的手腕,向上一牵,另一只手搂住她的腰,俯身凑到她的颈窝,深吸了一口气,“你的血液也是甘甜的味道。”
光元素的气息混入浓郁的血腥味中,许绘大声地喊道:“戒律本应在心中,你的主不惩罚你,怕是早就对你失望了!”
神职者的尖牙已经抵在她的皮肤上,温热的气息将她的脖子湿润。听到她的话,他有些动怒:“你在说些什么,小鹿?我知道你很聪明,不要想着激怒我,你本可以死得痛快一些的。”
他与瓦瑞夫不一样,他的展现在大众面前的必须是光明的形象,所以一切在血宴上与他有接触的人在最后都会被处死,不存在玩物之类的选项。
许绘一时挣脱不了他的禁锢,手腕被生气的人捏得几乎要断掉,但她还是笑着责骂:“真是可怜,你的主都已经抛弃你了,你还在这里沾沾自喜。”
“你不该在这时候装傻!”神职者托着许绘的后脑,把她往自己的面前送。
视野中仅剩下蓝色的光芒,没等到神职反应过来,许绘咬牙一脑袋撞了过去。
就在这时,一只蝙蝠落在破碎的窗台。浓浓黑烟从它的身上冒出,消散之时,蝙蝠已经不见,高瘦的身影挡住了大半的月光。路易斯用手顶着窗户上沿,缓缓从窗台上走下来,他的脚步虚浮,像是尚未适应人类的身体。
“咳咳,放开那个女孩。”路易斯举着十字架样式的匕首,朝着那位神职威胁道。
对他做出回应的是揉着脑袋踉跄后退的许绘。
“学长?”眼前突然出现了熟悉的人,她有些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你怎么来了?等等,还不是抒情的时候,先扶我过去,那个小孩还有救。”
她现在的情况比路易斯还不妙,甚至连站都站不稳,眼中看到的是天昏地转的世界,撑着墙抑制不住地干呕。
“许绘小学妹你先休息,我带了治疗药水,我来救他。”路易斯的包扎手法不必专业医师来的差。
从血泊中扶起小孩,他已经陷入了重度昏迷。他的身上不只是脖子上两个血洞,身上满是血淋淋的口子,明显是被那散落一地的铁制兽牙划出的。那个神职者的心理显然是有问题的,教会帮助他掩盖,也加快了他心中残忍欲望的滋长。
“你的导师给了我一能够在一小时之内变成蝙蝠的药水,她让我到这里来找你。”一边为小孩治疗一边为许绘解释道,“这个给你,那群人之所以像吸血鬼一样,就是通过一种禁术。除了安德格尔那个老家伙,其他人的实力基本上都是靠着这个禁术强制提升的。”
“为此,他们也有弱点,就是害怕银制品。他们的视力在强光下会变得很迟钝。”
许绘接过那个十字架匕首,原本有着重影的画面逐渐清晰:“这是什么?”
“银制的。你倒是厉害,一脑袋撞死了他。”路易斯感叹道,“现在好点了吗?要来些治疗药剂吗?”
“不用,缓一缓就好了。”调动着木元素,她的状态好转得很快,“我之前向神之佑发出求救,就说这里有‘寻’的人,算一下时间,估计也快到了。”
“嗯,知道。”
“学长,为什么当初没能阻止他们?”许绘晃悠悠地站起来,走向路易斯,浅色的眼睛平静地看着蹲在地上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