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潮发问,一双眼睛,细长精致,但是却精芒毕露,仿佛能瞬间洞察别人的心。
甘甜不敢看韩潮的眼睛。
韩潮猜的已经八九不离十了。
“好了,今天,就练到这里吧!”
韩潮收拾起衣服,转身就要去隔壁教室练习基本功。
“韩同学!”
“你想要考进,丹剧团,必须要有个好的辅助。”
“我是上一届的第一名。”
“我可以帮到你!”
“而其他的人,只会拖你的后腿!”
韩潮顿住,转身。
“你觉得,你是这些学员里,古筝技艺最好的么?”
得意的笑容,又出现在甘甜的脸上,“那是自然。”
“我五岁学古筝,已经十三年了,我爸亲手教的。”
“不说在丹剧团,就算是在整个云阳市,同龄学古筝的人里面。”
“我说自己是第二,没人敢认第一!”
“有我帮助你,强强联合,不好么?”
“梅老师那么看中你,难道你要让他失望?”
闻言,韩潮笑了。
英挺的眉骨,笔直的山根,白皙的脸颊还有线条如塑的下颌,韩潮笑起来,用一个次,那边是“公子如玉”。
甘甜看得有点呆。
她从未想过,韩潮会对自己笑。
韩潮叹了口气。
“第一,首先,我做什么事,先考虑的,是不让我自己失望,其次才是别人。”
“其次,你的话为免说得太满。”
韩潮指了指甘甜的古筝,“也许,你很快就只能当第二了。”
“再者……”
韩潮看着眼泪都快掉下来的盐慈音,摇摇头道,“我记得,搞艺术的,有个词,叫德艺双馨。”
“我想,你应该比我懂,这是什么意思。”
“你……”
“我不过是个半路出家的二杆子,不值得甘同学如此费心。”
“我能不能考上丹剧团,一看勤奋,二看天意!”
说完,韩潮做了拜拜的动作,便头也不回的除了教室。
身后,教室里,传来“哐”一声。
是古筝被人使劲敲响才会发出的狰狞声音。
韩潮冷笑。
“一个爱琴之人,会这样糟蹋?”
韩潮还记得,盐慈音抱着古筝的时候,就好像抱着自己的性命。
韩潮摇了摇头,走进了基本功训练教室。
甘甜扑在古筝上,窗外,天光照进来,一颗晶莹的泪,掉落下来,摔成了无数。
她身后,邹牧云默默的看着这一切,而后,淡然一笑,转身走了。
空翻,压腿,来回跑,侧翻,拉筋,走位,水袖……
一系列训练下来,已经是两个小时候。
韩潮坐在地上,喘息着,他的衣服,早就被汗水浸湿到了胸口。
“明天,还要上勒头,别迟到了!”
程老师提醒,韩潮点点头。
“谢老师!”
“谢什么,你能考进来,才是真答谢我们!”
“好,老师再见!”
“你不走么?”
“不,我再练一会儿,找找感觉。”
“一会儿我去找姜老师,练耳我还不太熟,主要是平时积累的比较少。”
“好好好,你能这么勤奋,将来,进了我们丹剧团,只怕是梅峰第二呢!”
“当然,别太累,不然,后天考试,影响发挥的哈!”
陈洪金老师说着,整理好衣服,就走了。
韩潮爬起来,看着自己满身的汗,决定去浴室洗一洗。
丹剧团练功,学员们是有淋浴间的。
韩潮走进最里间,放水,冲了冲,而后套上了衣服。
此刻,他已经浑身酸疼,膝盖和腰部,还有两个摔伤的淤青。
他小心翼翼的贴上了膏药。
他不能在医院做这些,生怕被韩若琳看见,心里难过。
韩潮咬着牙,忍着疼,穿好T恤,真准备开门出来,去听见外面有人小声议论。
“哎,你听说了么?”
“这次预选赛,有人已经被内定了。”
“谁这么牛逼?”
“哎,就是那个高干子弟,叫邹牧云的!”
“哦,是他!”
“那小子我见过,看起来,挺端着的。”
“哎,我怎么觉得,他挺和气的?见人都是笑眯眯的!”
“嗨!说你傻,你还真傻了。”
“不叫的狗,会咬人,笑面虎,没听说过么?”
“不过,他被内定,也可以理解,你们都会说呃,他是高干子弟么!”
“我倒是听说,不止他一个,还有一个,叫什么……”
“姓韩!”
听见韩字,韩潮顿住了动作。
“对对对!”
“那小子叫韩潮!”
“韩潮?他是个什么来历?哪个局长的儿子?”
“不是!”
“我听说,他是在别人白事上哭丧的一个混子,只是嗓子好,被老师遇到,就让他来考丹剧团的!”
“啊?这样也行的?”
“那也太不公平了!”
“咱们虽然是农村的,可是哪个不是从小学戏的,摸爬滚打的,那个少吃苦了!”
“他凭啥哭个丧就能被内定,而我们还要拼死拼活的考试才行啊!”
丹剧团预选赛,来了本县市,和周边县市会云阳市方言的诸多学员。
丹剧团为了体现东道主的热情,每次考核新学员,都会把空置的两栋学院宿舍楼拿出来,给进入预选赛的学员居住一个星期,直到考核结束。
如今,这说话的,就是从下面乡镇赶上来的学员了。
“哎,听说,那姓韩的小子会来事,给老师马屁拍得啪啪响呢!”
“我们和老师不熟,想送礼拉关系,人家都未必认!”
“哎,还是认命吧!”
说着,外间响起冲水的声音。
韩潮一把推开了淋浴间的隔门,把外面聊天说闲话的四个人吓得一个激灵。
“砰!”
“哎呀,怎么还有个人?”
“你怎么偷偷摸摸的站在里面不出声!”
韩潮不理会他们的质问,径直走到水池边,绞了毛巾,擦了擦头发。
“你谁啊?”
“你这人,哥和你说话,你怎么不搭理?”
韩潮甩了甩毛巾,将毛巾挂在脖子上,转过身,面无报请的看着众人,道,“我就是你们说的那个韩潮!唱孝子的!”
众人僵住。
“下次,说别人闲话前,先看看有没有人!”
“遇到我好说,遇到别人,那就未必了!”
“兴许,长舌妇,就得赏几个嘴巴子!”说完,韩潮踢踏这鞋,耷拉着衬衫袖子,一甩毛巾,发出“啪”一声跪响,吓得几个学员一个激灵。
韩潮见他们吓坏了,痞痞一笑,转身就走,只留给他们一个不修边幅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