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她满满都是恶意的话,文青玉只感觉浑身的血液都要冰冷了。
“你……你够狠!”
江灵歌也不过是淡淡的笑了笑,跟在平儿的身后出了相府的大门,她独自一人站在门口,觉着雅儿的尸体已经被人推远了,这才扫了一眼相府四周拿着弓箭的侍卫。
那些人的眼中满是杀机,仿佛只要她一松手,就会被万箭射穿。
江丞相走到江灵歌面前,一双眸子里藏着浓浓的失望和杀机,他是真的想要杀了江灵歌。
江怀远毕竟是江丞相唯一的儿子,整个相府就这么一个独生子,虽然有几个偏房的女儿,可那些根本就不中用。
养了这么大,马上就要和周国公府联姻的儿子,突然就被一个来历不明的女人给害死了,江丞相根本接受不了这个结果。
江灵歌手中挟持着文青玉,眼睛微微眯了起来,她也不着急,像是在等着什么。
就在此时,她的身后突然传来几声惨叫。
就在这一瞬间,大概足足十二头狼冲了进来,浑身浴血,嘴角还流淌着深褐色的液体。
那些狼眼睛绿光闪烁,身影矫捷雄伟,十几头狼自成一群,直接冲过来挡在江灵歌面前。
江灵歌看到不少人恐惧的眼神,嘴角顿时流露出一抹笑容来。
文青玉浑身发抖,被野兽包围的感觉实在恐怖,她哆哆嗦嗦的道:“我让你走,快将这些畜生带出去!”
江灵歌掩唇:“它们可不听我的!”
“怎么可能,都是你带来的,怎么可能不听你的!”
江灵歌也没有解释,她早就做好了准备,王府的卫兵如果过来的话,定然会造成一些围观和谣言,所以她也没打算让王府的守卫过来,直接领来了后院的那些狼群。
江丞相不敢妄动,但是那些狼实在有些吓人:“将它们带走,带走!”
楚凉夜训练出来的这些狼群,可和普通的狼不一样,因为她们更狠,动作更灵敏。
那些弓箭手手中的箭四处乱飞,可是那些狼躲避的动作更是让人眼花缭乱,虽然江灵歌早就知道它们厉害,却也没想到厉害到这种程度。
一刹那间,那些狼群已经冲进了人群之中,远处的弓箭手害怕射到自己人,根本不能安心的放箭。
惨叫声,哀嚎声,害怕声纠结在一起,整个相府在这一段时间仿佛炼狱一样,文青玉的腿一软,直接坐在了地上。
江灵歌收回武器,反正也知道文青玉起不来了。
她双手背在身后,看着那些被狼群撕咬的浑身是血的人,眼底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
至于同情,怜悯,江灵歌只会将这些感情送给自己认可人。
就在此时,几个弓箭手看到江灵歌放开了文青玉,不约而同的将手中的箭对准了她,然后猛然松手。
破空的声音在耳边传来,弓箭入肉的声音十分悦耳,鲜血喷溅在江灵歌的脸上,她的手上,却死死的提着文青玉的身体。
文青玉瞪大双眼,一双眸子从一开始的黑,变成了朦胧的青白。
她的胸口,被刺了三个大洞,每个伤口都在湍湍的流着鲜血,那血色一下子就染红了地面。
江灵歌一松手,啪嗒一声,她整个人摔到在地上没了动静。
那边被人保护起来的江丞相,看到中箭倒地的文青玉,双眼一下子赤红起来,整个人颤抖着,声音沙哑凌厉:“夫人啊……给我杀了她,杀了她!”
江灵歌拍了拍手,十几头狼一瞬间就从那边撤了回来,护送着江灵歌飞快的出了相府大门,一人和十几头狼无人可挡,眨眼间就跑出去老远。
江丞相一瞬间像是老了十几岁,他颤颤巍巍的将文青玉的尸体抱在怀里,眼底的血色却更加浓了,他嘶声力竭的大声喊道:“骑着快马给我追,直接射杀!”
那声音,仿佛将江灵歌恨到了骨子里。
一天之内,江丞相直接失去了唯一的儿子和妻子,让整个相府都萦绕着一种萧条和悲哀。
老夫人听到长孙被烧死以后就昏迷过去,至今还没有醒过来,江丞相让人将文青玉的尸体收敛起来,面目无神的坐在冰凉的椅子上。
外面的人已经去追杀江灵歌了,他的一张脸上皱纹更多了些,眼睛红肿的厉害,就连声音都低沉下来。
那双满是精光的眼盯着自己的手心,江灵烟抽抽噎噎的站在他的下方:“爹,您一定要给娘和大哥报仇,给他们报仇啊!”
江丞相有些心烦,看着萧瑟了许多的大殿,还有如今唯一的嫡女江灵烟,他的眼睛瞬间被泪水朦胧了许多。
可是那双眸子,依旧藏着无边的狠厉:“你放心,爹一定会为你大哥和你娘报仇,江灵歌的命,我要定了,灵烟,去吩咐下去,本相要见皇上!”
“爹,这个时候见皇上有什么用,那江灵歌根本就对咱们无所畏惧,如今太子殿下被派遣出去,皇后娘娘重病,就连周国公都被软禁在家,皇上怕是根本不会管咱们!”
“谁说不会的,爹这就去找皇上!”
江丞相的眼神之中划过一道黝黑的色彩,他抿着唇角看了江灵烟一眼,然后迈步向着外面走去。
他急匆匆的在大半夜的时候进了宫门,被人领着来到皇上休息的养心殿,一进门,江丞相就直接跪在了皇上面前:“还请皇上给老臣做主,江灵歌夜闯相府,指使人杀害了我儿怀远,害死了我妻子文氏,求皇上下令将凶手捉拿归案,为我妻儿偿命!”
这番话的信心量实在太大了,就连皇上都半天才缓过来。
“你说什么?”
楚皇的脸色苍白了些许,被江丞相这番话震惊的厉害:“究竟是怎么回事?”
江丞相毫不留情,添油加醋的将这件事说了一遍,只说一切都是江灵歌害得,瞬间让楚皇怒火中烧。
但他也还算没有失去理智,楚皇摆手,立刻让人去相府传令江灵歌进宫。
江丞相眼角通红,心中却明白楚皇不会对这件事视而不见,毕竟,还有那件事的存在。
他仰起头,双眼之中划过一道怨恨:“皇上,当初那人死了以后,为何不直接将这丫头也弄死,何苦留着她到现在将相府折腾成这番模样!”
楚皇抿着唇角,一双眸子死死的盯着江丞相:“事已至此,还说那些做什么?”
然而,江丞相却不打算就此罢手:“皇上,究竟那丫头还有什么价值,就算她是夜王的女人又能如何,找个机会除掉她便是!”
楚皇眯了眯眼:“江丞相,你逾越了!”
被这一句话顶了回去,江丞相的心中憋屈的厉害,他微微用一种深邃的眼神看着楚皇的方向,眼底涌动着一种疯狂的色彩:“皇上,您别忘了自己的身份!”
他突如其来说了这样一句话,让楚皇的眼神顿时凌厉起来,他凝视着江丞相的双眼,声音之中充斥着浓浓的冷色:“江丞相,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是在威胁朕吗?”
“微臣不敢,相府永远都站在皇上您这一边,皇上应该知道!”
这话让楚皇的面色好看了些,他一只手轻轻在桌面上敲着,眼底流露出一抹浅浅的寒色:“你怎么想的,朕怎么可能不知道,如果不是你们相府故意惹事,你妻儿又怎么可能会死?”
“皇上……”
皇上的话却是实话,让江丞相无言以对,他满心愤怒的站在旁边,掩饰不了自己的表情。
不管是谁,妻子和儿子在一天死了,心里也不会好受。
皇上也没有追究他的态度不好,两人静静的等了不久,外面去找江灵歌的人已经回来了。
而在那些人的身后,江灵歌面上没有丝毫情绪的出现在大殿之中。
来这里已经不下多少次,别人害怕面圣,但是她却不怕。
抬起头对着皇上行礼,江灵歌一眼就看到了江丞相,不用对方说,她也猜到了江丞相来这里是干什么的。
家里还摆着两个尸体,他还有心情来进宫面见皇上,必然是为了告状。
“皇上,想来丞相必然说了灵歌杀了他的妻儿,可是当时应该有不少人都看的到,我并没有杀人!”
她根本没有杀人,动手的是相府的几个侍卫,她不过是用文青玉帮着她挡了一下而已。
“你……”江丞相气的胸口剧烈起伏,一双眼睛像是要冒出来了一样。
江灵歌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如果皇上不相信,自然可以请仵作验尸,我前往相府的时候,江怀远就已经死了,至于大夫人,是因为他们相府的护卫动手不小心射杀的,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平日里别人欺负她,都是各种理由,现在江灵歌不过是将这理由重新送了回去。
当初大夫人给她下毒,只因为没人看见就拒不承认,现在大夫人死在了别人的箭下,更是和她没有任何关系。
这番理论一出口,大殿之内的气氛一下子就陷入了一片沉寂。江丞相翻了翻白眼,突然一口血喷了出来。
居然被江灵歌硬生生的给气晕过去了。
皇上连忙连夜将太医找过来,让人把江丞相扶了出去,一天之内同时失去了两个亲人,再加上江丞相的年纪也大了,伤心过度也很正常。
江灵歌只是站在大殿之中,目送着那些人把江丞相扶出去,然后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的脚尖。
楚皇坐在椅子上半晌没有说话。
大殿之中的气氛十分诡异,甚至让江灵歌也不由得屏气凝神起来。
“这就是你的报复吗?”
江灵歌听到这句带着一点儿质问语气的话,轻轻抬起头看向上方尊贵无比的九五之尊,她轻轻眨了眨眼睛:“什么报复?”
皇上见到她一点儿也不承认的样子,只感觉面前这个小丫头,已经不是原来他认识的那个了。
她聪明,伶牙俐齿,却字字珠玑,而且还胆大包天,没有她不敢做的。
短短不到半年的时间,这个丫头竟然变化如此巨大,就算让皇上不怀疑都不行了。
“江灵歌,你说相府这么多年并没有教你读书识字,礼仪武功,那么你这些东西,都是和谁学的?”
皇上轻轻眯着双眼,一道厉光在那双眸子里面来回闪烁着。
他现在已经在怀疑她了。
江灵歌紧绷着唇角,眼底流转着一抹流光,她低声说道:“灵歌自学的!”
“自学?”
皇上猛然一拍桌子,双眼之中的怒火已经溢于言表,整个大殿之中的压抑已经达到了极致。
说到底,皇上怀疑的方向是没有错的,因为她本来就不是以前的江灵歌了。
“灵歌,难不成这么多年,你都是在伪装吗?”
江灵歌见到皇上闭了闭眼,轻轻的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像是很是疲惫的样子,她轻轻开口:“灵歌并没有刻意伪装什么,之所以会识字,会武功,是因为这两年在王府有人教导的缘故,夜王两年前不喜欢灵歌的事情/人尽皆知,所以灵歌在知道自己的缺陷下,偷偷的给自己找了几个师父!”
简简单单一句话,就将她之所以有这么大变化的原因给解释清楚了。
一直跟在她身边的澜儿早就消失了,这两年她在王府的后院之中究竟做了什么,也根本没有多少人关注。
因为江灵歌对于所有人,都是可以忽视的存在。
她说的心平气和还十分有道理,一下子让皇上也挑不出错处来,仔细想起来,相府这一番遭遇,全部都是咎由自取。
“那你为何平白无故大半夜的跑到相府去?”
江灵歌眼圈瞬间红了:“不瞒皇上说,灵歌和那位雅儿姑娘一见如故,所以知道她死了的时候很是伤心,这才带着丫鬟上门探望,而且她无亲无故的,想要帮着她好好安葬,从来没有想过去相府挑事,可谁知道,相爷和江夫人口口声声说灵歌杀了江怀远,直接让府中的弓箭手射杀灵歌,灵歌逃命途中,那些人不小心射死了江夫人,这就是所有事情的经过!”
有理有据,江灵歌的这番话,确实是发生过的事实。
至于她究竟怎么想的,楚皇就不知道了。
“罢了罢了,这件事朕知道了,你回去吧!”
她孤身一人进了皇宫,外面的人早就等的着急了,江灵歌对着皇上告辞退下,转身就向着皇宫大门外面走去。
刚出了养心殿的刹那,江灵歌迎面撞上了跟过来的江灵烟。
她对着江灵烟露出一抹浅浅的笑容,只是那笑容在暗夜之中看起来十分阴森。
不知道为什么,江灵烟像是被吓到了一样,浑身都僵直阴冷起来。
她快跑了两步,有些诧异的问道:“皇上,为何您要将江灵歌放走,她杀了……”
还没等她将话说完,楚皇直接将她打断。
“你有证据证明她杀人了吗?”
江灵烟气息一窒,忍不住反口:“这都是明摆着的!”
楚皇轻轻皱眉,见到江灵烟如此胆大的在他面前顶撞,不由得眯了眯眼。
皇帝毕竟是皇帝,只要暴露出一点儿不高兴的意思,威严都能直接将一个人压倒。
江灵烟再也不敢随便抬起头来,低着头等着训斥。
“你要是有江灵歌半点头脑,相府也不至于落到这种地步!”
被如此羞辱,江灵烟整个人都在颤抖,短短一天的时间,昨天还风光无比的相府,就破落到这种地步,让江灵烟这个天之骄女根本承受不了。
最疼她的母亲和大哥都死了,现在她能依靠的就只有身为兵部尚书的舅舅了。
若是太子再不回来,她没有办法当上太子妃,怕是整个相府就完了。
……
从皇宫之中离开,江灵歌刚走到门口,就见到云深背着手站在那里。
他看到江灵歌完好无损的从宫里面出来,脸上凝重的表情这才松懈了几分。
连忙走上前去,“灵歌,那些人有没有为难你?”
江灵歌摇头轻笑:“当然没有,我是什么人,再说他们没有确切的证据和把柄,又能耐我何?”
云深心中的气息一松,看着她这般胸有成竹的样子,忍不住也笑了起来。
“好了,大哥知道你厉害,回去吧!”
江灵歌上了马车,平儿飞快的跟着她坐在一块,车夫拉着一行三人向着王府的方向走去,云深微微弯着唇角,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女子。
她目光平静,看着她就有一种让人心平气和的感觉。
江灵歌见到那双目光一直盯着自己,让她感觉有些尴尬:“云大哥,雅儿的尸体有安排好吗?”
云深点点头,像是想起了别的事:“楚凉夜呢,他不是已经好了吗,为何外面传言他病的更重了,难不成他没有留在王府?”
见到云深一眼就看出真相,江灵歌忍俊不禁:“嗯!”
云深瞳孔微微凝了凝,脸上满是不屑的味道:“你出事,他却不在身边,我后悔将你交给他照顾了!”
江灵歌轻轻弯了弯眉眼,知道云深是在关心她。
“王爷有急事要处理,我一个人也没什么!”
“什么没什么,平儿都和我说了,你一个人去了相府,那些人是因为想要杀你,才误伤了江夫人的!”
云深戳破她的谎言,让她面上的神色无处闪躲。
不过江灵歌已经习惯了一个人面对一切,所以对目前这个状况,倒是并没有感觉有多难受。
“放心吧云大哥,我都是算计好了,并不会真的跑去送命!”
江灵歌的客气之中带着淡淡的疏离,让云深忍不住苦笑了一下。
他真不知道,楚凉夜究竟有哪里好的,竟然短短的时间内就得到了江灵歌的心。
明明是他先和灵歌认识的,又自认为没有什么比那个人差什么,云深很想知道,为何江灵歌会选择对方而不选他。
“灵歌,云大哥能够问你一件事吗?”
见到他目光凝重,平儿捂着耳朵低着头,装作不存在的样子,而江灵歌此时疑惑的抬起头,一双黝黑清澈的眼睛轻轻的看着他:“嗯,大哥请问!”
云深心中有太多的话要说,可是一时间却又不知道从何处问起,耳边只有马蹄踏在地面上的脚步声,却打乱了他的心绪。
总算组织好了语言,云深声音低沉的问道:“灵歌,你爱上楚凉夜了吗?”
听到这样的问题,江灵歌一瞬间也愣了。
爱这个字实在太过沉重,一时间让她承受不起来。
“我不知道!”
她犹豫了一下,低着头想着心中的感觉。
“开始很讨厌楚凉夜,但是……”她不算讨厌夜未寒。
夜未寒虽然一开始也和她对着干,但是对方却几次都解救她出了险境。
而且,有一件事她不知道该不该说,她对楚凉夜,有一种让她无法言说的熟悉感。
这种感觉深入骨髓,就仿佛千百年来珍藏的佳酿,随着时间的流转,越来越深。
她觉得,她应该恨楚凉夜的。
毕竟她刚穿越来之前,对方对她根本不好,甚至可以说伤害过她。
但是后来两人相处的一幕幕在眼前徘徊,她也觉得,那些错并不应该完全去怪楚凉夜。
因为楚凉夜并不爱以前的江灵歌罢了,皇室的人多少都冷情了些,不管是喜欢逛窑子的楚连浔,还是太子楚斐然,这些人明显都不太重视感情。
相对来说,楚凉夜还算是个皇子之中的奇葩。
云深看了江灵歌好久,见到对方陷入沉思,也没有好直接开口打断她,但是他心里还是不是滋味。
“那对于我呢,灵歌,你有没有喜欢过我,哪怕一点点?”
江灵歌抬头看着云深,那张温润至极的面容上带着几分伤痛的味道,这个问题问的她有些为难:“云大哥,小时候的事情是灵歌对不起你,我早就已经将一切忘了,所以没办法回答你的话,而且,我一直都将你当做自己的亲哥哥看待!”
云深懂了,他眼前的这个丫头,一直以来都坚持着这一个选择,他多次询问,也只是回得到唯一一个相同的回答罢了。
“我知道了,这是云大哥最后一次问你,以后不会让你为难了!”
江灵歌看着云深,心里也有些不好受,但是马车已经停下,看来王府已经到了。
领着平儿从马车上下来,江灵歌和云深告辞,眼见着那辆马车消失在视野之中。
心口微微有些唏嘘,江灵歌叹了口气,淡淡对着平儿说道:“走吧平儿!”
然而,她刚一回头,却见到平儿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