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初次到访的爱情
一直记得那一天的情形。即使是很多很多年以后头发花白牙齿掉光,林晓晓也肯定不会忘记,因为那天,她生平第一次知道了有个男生喜欢着自己。
当然,那时她年纪尚幼,未来自然还会遇见多少次或直接或含蓄的表白。但难忘的总是第一次,即使后来的后来,他们并没有在一起。而镌刻在心中的那个名字,便自始自终与“初恋”这个美好的词语联系在一起。
林晓晓的初恋,名叫阳景天。最早的时候,他是她的同桌。
那天是周三。林晓晓和往常一样在离上课只有几分钟的时候才从宿舍慌慌张张地跑进教室,远远地就听见了教室里七嘴八舌的声音,她心里想着糟了,是不是老师已经在监督大家早读了。不料她一出现在教室门口,七嘴八舌的声音一下子停住了,教室里几十个人的目光一下子聚到了她的身上。正当林晓晓茫然时,班主任的脚步声适时响起,她便匆忙坐回了自己的座位。
在林晓晓眼里,那天和往常并没有什么不同。秋天的阳光从窗外斜射进来,同学们依依呀呀的读书声拉得长长的,又是一个明媚而充满希望的清晨。唯一有点不同的是似乎有许多同学偷看她,书声琅琅中也夹杂了许多窃窃私语。她有点不解,她问她的同桌阳景天:“我脸上有东西吗?”阳景天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眼神却有些羞赧,他只是摇头,没有对她的疑问回复只字片语。
课间休息时,昏昏欲睡的林晓晓正趴在桌上补觉,她的梦境朦朦胧胧,隐约好像看见阳景天站在她面前微笑,并对她伸出了手。她害羞地低着头,却忽然听见一声大喊“阳景天喜欢你!”
梦境戛然而止,她猛地坠入现实,却于现实中清晰地听见后座的张小鹏笑嘻嘻地对她说道:“昨晚,他说梦话喊你的名字哦!”阳景天似乎很着急,拼命伸手去捂住张小鹏的嘴,张小鹏敏捷地避过,在桌椅间一边乱窜一边大喊:“阳景天喜欢林晓晓!阳景天喜欢林晓晓……”男生们都开始起哄,推着阳景天开始往林晓晓身上挤,她不停往后退,神色不安,却也含着隐约的欢喜。这一番让人脸红心跳的慌乱,似乎暗示着人生某些经历的正式开启。
这是林晓晓12岁那年发生的事,是漫长一生中,初次到访的爱情。
那是新世纪第一年,香港与澳门回归不久,民风淳朴的小镇古风犹存,生于斯长于斯的他们还是初中生,初一。正是童年向少年过度的时期,爱情,是令人浮想联翩却又不敢越雷池的话题。
镇上的中学实施军事化管理,学生统一住宿,所以男生们都在那个夜晚听见了早早入睡的阳景天呼喊林晓晓的声音。都是十多岁的男孩子,对异性正处于好奇的年纪,这种略带刺激的新闻无疑可以作为最佳谈资,为生活增加点不怎么必要的刺激。
这刺激对林晓晓来说,无疑是惊天霹雳,甜蜜的惊天霹雳。世上最美好的事情,难道不是发现自己喜欢的人正好也喜欢着自己吗?所谓“我思君处君思我”,是几年以后她才从古诗中读到的,当时,她找不出可以抒发感情的句子,只是一遍遍偷看坐在身旁的阳景天,将那一上午的课,都上得忐忐忑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