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肆!”
王越沉声一喝,背负的凌光剑铮鸣不已,显然是动了怒:“若是识相,将你前来的目的从实招来,不然,休怪老夫不留情面!”
由不得王越不怒,泠羽烟竟然在他眼皮子底下潜入了陈留王府,还接触到了万年公主,甚至指使万年公主上演了这样一场闹剧,若不是诸葛璟及时察觉,恐怕皇室同诸葛璟嫌隙已生,王越受刘辩之命前来修复同诸葛璟的关系,若是如此便是王越失职,王越又怎能不怒。
泠羽烟面对王越的怒火却是显得不屑一顾,似乎是有后手一样,开口说道:“诸葛掌门,本宫主已经说得很清楚了,若你没有别的问题,本宫主便要离去了!”
诸葛璟闻言星眸中闪过一抹莫名,剑眉上挑,倒是有些好奇泠羽烟说这话的底气何在,说道:“泠宫主如此心宽,却是令本座刮目相看,但不知泠宫主有何本事,能在本座面前逃脱!”
说罢,诸葛璟袍袖一摆,周遭空间登时一阵波动,一道质若有形的结界平空而起,将整个院落尽皆囊括在内,令人不由得感受到一股压抑之感。
反观泠羽烟却是冷冷一笑,轻启红唇,言道:“诸葛掌门的结界却是无双,但若是技止于此,那本宫主便要告辞了!”
只见泠羽烟胸前忽地光芒一闪,两手一抬,一道长绳自袖中直冲云天,那长绳非麻非皮,不知是何等材质,泛着一层诡异的绿光,泠羽烟足尖一顿,拔地而起,沿着长绳窜起三丈有余,竟毫无阻碍地便突破了诸葛璟的结界。
诸葛璟见状不由得面色一变,脑海中一道灵光闪过,飞身而起,后发而先至,并指间剑气削出,泠羽烟不由得一惊,急忙闪身躲避之时,却被诸葛璟剑气削去一缕长发,连带着将泠羽烟脖颈上的那道细绳也一并斩断。
趁此机会,诸葛璟抢至泠羽烟身前,手指一挑,便将那细绳握在掌中,只见那细绳上面拴着一块手心大小的鳞片,诸葛璟一击得手,翻身落地,而泠羽烟显然又惊又怒,想要夺回那鳞片已经是来不及,只能恨恨地消失在半空。
诸葛璟却是没有顾及泠羽烟竟能突破他的结界离去,而是仔细打量着手中从泠羽烟身上夺下的那枚鳞片,顾言、闻折柳、王越见诸葛璟放泠羽烟离去,对泠羽烟的手段感到惊异,当世竟然还能有从诸葛璟的结界中逃脱之人,简直是不可思议。
“墨辰,这是……”闻折柳看到诸葛璟手中握着的那枚鳞片,觉得有些眼熟却不知是何物,急忙问道,顾言同王越也是有些疑惑的样子。
诸葛璟深深地吐出一口气,看着泠羽烟远去的方向,挥手散去了结界,开口说道:“未曾想到,泠羽烟竟然有神仙索在身,可这神仙索不是应该是在当年闻名一时的乱云飞渡李沾衣手中吗,如何会出现在泠羽烟身上?”
经过诸葛璟提醒,闻折柳终于想起这鳞片到底为何如此眼熟了,不错,就像诸葛璟说得,刚刚泠羽烟能够从诸葛璟的结界中突破而去,便是倚仗了这神仙索。
自秦汉以来,遁甲之道,大术七百,小术八千,修道之人常用之法便是五行遁术,倚仗天地间生灵元气转移腾挪,日纵百里之遥,而这众多遁甲之道中,唯神仙索一法,千年来独占鳌头,只因神仙索之术,并非来自中土。
相传,始皇在位之时,曾遣方士徐福九次往返于东海,欲至蓬莱仙岛,以求长生不老药,使大秦传承万世不衰,以证始皇帝之名也。
当是时,有一方士,擅长观星测水,堪舆纵横,名曰李生,多次随徐福船队入海。后来徐福不曾寻找到蓬莱仙岛,恐始皇帝降罪于其,故而带三百童男童女欲往瀛洲避难。
李生知徐福心思,然不愿随他远离故土,故而假称身染恶疾,徐福见李生体弱身虚,又患有疾病,恐其过病于他人,故而将他遣退出了船队,不想正中李生下怀,李生便顺水推舟,在东海之滨采珠为生。
忽有一日,海潮暴涨,瞬间将出海采珠的珠船击沉,随行的人尽数溺水而死,只有李生凭借其观星测水之术,寻觅得一丝生机活了下来,在海上随波漂浮半个多月,最终飘到了一处海岛之上。
却怎料这海岛之上居住的那是深海之民,自古便不通王化,茹毛饮血,信奉巫邪之道,自号鲛民,那深海之民更是身怀绝技,能以蛟龙之鳞飞天遁地,然而性情暴虐,好以生人为食。
李生亦是未能幸免于难,一上岸就被一户鲛民捉了起来,只等洗刷干净,便开膛破肚,分而食之。李生未曾想要自己未曾丧命于海波之难,却要在此经历如此蛮行,不由得失声痛哭,早知如此,随徐福远去瀛洲岂不更好?
却说这户鲛民中,生有一幼女,不似族人那般残忍好杀,反倒是性情纯良,见李生哭得十分悲切,顿起恻隐之心,暗中将李生放走,李生见性命保住,忙于山林中伐木为筏,凭借着熟识星斗水流,兜兜转转,漂泊一月有余,只靠捕鱼为生,竟然回到了东海之滨,并且记下了归来的水路洋流。
李生深感那鲛民幼女的大恩,回到陆地之后,多次携带粮食器物、丝绸茶果暗中前往那座海岛,偷偷赠与那鲛民幼女,以报其救命之恩。
然而,忽有一次,李生如往常那般登上海岛,偷着来到与那鲛民幼女约定见面的洞穴时,却发现那鲛女并没有来,李生以为鲛女有事耽搁,自己又不便久留于此,便将东西放在了洞穴中,就离开了。
谁知此后一连三次前来,李生都没见到那鲛女,李生心下自然起疑,再次前来,将东西放好之后,李生划船离开海岛一段距离后,随后便潜入水中,游回海岛,在岛上暗中搜寻,竟发现那鲛女已被鲛民已然囚禁一年之久。
原来李生送给鲛女的东西没过多久便被其他鲛民发现,很快便被那些鲛民得知了李生的存在,鲛女大惊之下想要给李生示警,却被鲛民发现,为了让李生不断的送来粮食器物、丝绸茶果等东西,鲛民便囚禁了鲛女。
待到李生找到鲛女的时候,鲛女早已奄奄一息,鲛女临死之前,将鲛民的飞天遁地之术传给了李生,便为后世传闻之中的神仙索——将以鲛民死后褪下之皮结为绳索,随意抛起便可直入云端,之后攀援而上,倚仗蛟鳞之灵气,攀绳而上之人便可随心意往想去之处,旁人却是不知其所踪。
只是,施展神仙索必须有一样宝物,便是蛟龙的鳞片,相传神仙索有来有往,若无蛟鳞在身,仅仅可在四十里之内,遁形穿梭,三日之内可以施展一次,同寻常遁术无异。若是有蛟鳞在身,则可在八十里内穿梭,一日施展一次!
鲛女临死之前将自己的蛟鳞送给了李生,李生安葬好了鲛女,暗中回到了东海之滨,上奏始皇帝,称海外有鲛民异类,其油脂点灯,可万年不灭,秦始皇闻言龙颜大悦,欲寻鲛民油脂藏于皇陵之中,照耀千载。
故而始皇帝派大将精兵入海,乘船约莫一千三百,由李生引路,直奔鲛民所在之海岛。想那鲛民化外之人,只知以一身蛮力相抗,怎能抵挡大秦精兵?
一夜之间,鲛民竟满门灭族!神仙索之术自李生之手方才流入中土。而且神仙索飞天遁地,不在五行八卦之列,不受结界禁法制约,因而千年来独占鳌头,无有胜者!
“这神仙索确为李沾衣所有,只是十年之前李沾衣同泠羽烟一见倾心,而泠羽烟却只是看上了李沾衣的神仙索之术,故而虚以委蛇,将神仙索之术从李沾衣身上骗来,而李沾衣却是依旧痴心不改,竟甘愿入赘长门宫,乱云飞渡之名从此销声匿迹。”
闻折柳娓娓道来缘由,方才解了诸葛璟之惑,复又叹息道:“这李沾衣当年也不负少年侠客之名,神仙索竟能被他造化入神,演变成一座迷境,寻常人进入其中非心神坚定者不能出也,谁知却为泠羽烟痴心一片,入得长门,再不闻当年名声。”
诸葛璟默默地点了点头,李沾衣之事确是令人扼腕叹息,这世上也真的有如此痴心之人,想到这,诸葛璟不由得看向闻折柳,轻声问道:“听刚刚泠羽烟所言,似乎同闻大哥早就相识?”
刚刚泠羽烟认出闻折柳之后竟然生生地喊了一声“闻哥哥”,那哀怨的语气令人不禁浮想联翩,两人之间看来是真的有一段不为人知的过往。
闻折柳闻言不禁苦笑一声,摇了摇头说道:“确是如此,当年我游历天下时想要去始皇陵探寻一番,不料却一时不慎,闯入了长门宫之地,正撞到泠羽烟于温泉中……咳咳,沐浴,那时泠羽烟还不是长门宫宫主,却也是首席弟子。
长门宫禁忌之一便是宫中之人除非奉命出山,不得同男子接触,谁知泠羽烟却是大胆至极,从此缠缠扰扰,最后得知我同游白成亲方才断了心思。”
听完闻折柳的讲述,诸葛璟面上不由得浮现一抹古怪,想不到玉树临风,谦谦君子的闻折柳当年也有这样登徒子的一面,还有那泠羽烟,断了心思,谁家姑娘断了心思还能这么深情地叫出一声“闻哥哥”,意想不到,意想不到啊。
“咳咳,那闻大哥,不知游白姐姐知不知道泠羽烟的存在呢?”顾言这时问道。
闻折柳被顾言一句话勾起当年叶游白得知泠羽烟同他的纠葛之后表现的回忆,不禁打了个冷颤,忙不迭地摇头说道:“不行不行,绝对不能让游白知道泠羽烟来这里的事情!”
看闻折柳的样子,诸葛璟和顾言不禁相识一眼,便齐齐地点了点头,都是男人,还都是妻管严,哪里能不理解闻折柳的心情,唉,说多了都是泪啊!
正在这时,酒儿忽然来到诸葛璟身边,手里还拿着一个木盒,对诸葛璟施礼道:“主人,这是奴家在万年公主的住处发现的,想来也是那泠羽烟留下来的。”
诸葛璟不由得皱眉,伸手接过木盒,打开一看,一股香气便弥漫而出,沁人心脾令人精神一震,且香味持久不去,不多时便充满了整个庭院。
“这是,麝香?”顾言鼻翼一耸,马上便辩识出了这木盒中放的是什么。
而与此同时,诸葛璟和闻折柳的脸色都是阴沉下来,顾言还没有将麝香同泠羽烟的目的联系到一起,诸葛璟和闻折柳却是已经想到了,麝香不仅仅有辟恶提神之用,若是女人闻多了,便容易导致流产甚至不孕。
闻折柳一拳砸在一旁的庭柱上,裂纹寸寸延展开来,怒声道:“这泠羽烟当真可恶,竟然想要谋害游白,真是气煞我也,早知如此,刚才便不应如何轻易地放她离去!”
顾言和王越被闻折柳的行为弄得一惊,旋即便也反应过来,只是诸葛璟这时却沉声说道:“不,她不是想要害游白姐姐,而是想要对阿影她们下手!”
诸葛璟顿了顿,继续说道:“从刚刚泠羽烟的表现就能看出来,她并不知道闻大哥你在并州,自然也不会事先知道游白姐姐跟你到来。
先是指使万年公主闹到我面前,料到我会碍于时局将万年公主留在并州,这麝香便是泠羽烟想要借万年公主之手对阿影她们下手,泠羽烟真正想要谋害的,是阿影她们!”
诸葛璟缓缓道来缘由,负在背后的双手缓缓握拳,幸亏自己事先察觉,若是让泠羽烟得逞,容影已经有了身孕岂不是要因此遭难,泠羽烟因貂蝉之事,对诸葛璟怀恨在心,但她竟然敢将主意打到了容影她们身上,这简直是在触犯诸葛璟的逆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