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承远勉强可以下床，在青竹的搀扶下能够自己拄着拐杖走路。
待练习了几个时辰，便要离开药堂。
青竹也不拦着，叮嘱了几句，拿了些药，“杜公子今日可不能过多走动，还需要慢慢来才能全好。”
起初杜承远是不信能够完好如初的，可他断腿，却短短几日就能下地走路，不得不让他信。
但一想到他手上的旧疾，便一阵憋闷。
这些年若不是因为受伤断了前程，他也不会伤心之后，堕落至此。
城东街市井然有序。
杜承远本以为自己这一辈子都不会再踏足来此。
他抬头看着偌大气势恢宏的大门，门口的两头石狮子各立一边。
周府。
“劳烦通禀周大人，就说旧友来访。”
杜承远拿出木刻牌递给门口的小厮。
小厮来回打量，“等着吧。”
片刻之后，出门来的不是小厮，而是周郢。
周郢步履匆匆，手里握着那木牌，“杜大哥！”
周郢很是欣喜，这木牌是当初杜大哥亲手为他们三个结拜兄弟所刻，只说日后无论如何，都仍旧是好兄弟的见证。
后来发生那样的事情，便再未见过。
杜承远杵着拐杖，身上穿着灰蓝色粗布衣衫，身形消瘦，看上去很是狼狈，与周郢的欣喜不同，他只觉得窘迫。
曾经他也想过，有朝一日，得武状元，任朝廷武官，出人头地。
可多年辛苦，到头来却都是一场空。
周郢见杜承远瘸了腿，当即拧眉，“怎么回事？”
“谁干的？”
杜承远干瘪的笑笑，“换个地方说吧。”
周郢点头，将人带进自己的院子。
听完杜承远的话，周郢当即脸色骤变，“天子脚下，岂能有这样的事！”
“我这就去带人剿了那赌坊。”
“我今日来，不是为了此事。”杜承远将他拦下。
何况在赌坊欠债，本就是实情，怪不得人家。
周郢一愣，“杜大哥，有话直说就是。”
当初，杜承远是他们之中剑术最好的，帮过他们不少。
杜承远为人仗义，坦率，所以他们都愿意唤一声大哥。
杜承远：“新科状元郎沈子凌，你可知道？”
周郢点头。
沈子凌他还曾见过，去杜家寻杜承远的时候。
听闻是杜家伯府伯母给杜家妹妹挑选的夫婿。
如今沈子凌高中状元，他还没恭喜呢。
杜承远黑了脸，“他欺负我妹妹，我今日来就是想请你帮我出一口恶气！”
“每年琼林宴之后，都会有一场三甲马球的比赛，那样见异思迁之辈，我要让他偿还我这一只手！”
“你当年手伤，竟是因为他？”周郢第一次从杜承远口中听见他手上是为何，满是怒气，“好，我定帮杜大哥出了这一口气。”
杜承远突然苦涩的笑起来，“多年未见，一见面就让你帮我这么大忙，当真是不好意思。”
“做大哥的，惭愧。”
周郢：“杜大哥该早些来寻我才是。”
这样他也能帮一帮。
当初皇上很是看好杜大哥，若不是出了那样的意外，说不定杜大哥已经是将军了。
这几年，他也有意打听过，更知晓杜承远过的很昏沉。
难得杜承远亲自登门来寻他，他定要做好才是。
杜承远突然摆摆手，“不提往事了。”
“当年若非我家中已经给我妹妹挑好了夫婿，我定是要让你做我妹夫的，可惜了。”
“就算如今我妹妹与那见异思迁之辈断了关系，也攀不上你周家门第。”
杜承远还当真有过这样的心思，但前提是他觉得自己一定能光宗耀祖，考取武状元之名。
“杜大哥的妹妹，就是我周郢的妹妹，我定会好生照顾一二。”
杜承远心下感动。“多谢。”
他这个当阿兄的没本事，就只能想求人，多顾着阿若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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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京城东南处的一条巷子。
熙熙攘攘。
兰若雇了一辆马车。
马车里面的木头生硬，也不曾放垫子，巷子路颠簸，坐的人很是不舒服。
她抬手掀开帘子看向外头，倒是没有什么变化。
车夫问：“姑娘，这东南巷里有什么是姑娘想要买的？”
这条巷子里，大都是靠着护城河下游发家的商贩，巷子到处都是商铺，来这儿除了买东西，还能是做什么？
“姑娘，到了。”
车夫的声音在外头响起。
兰若取了一副面纱戴上，下来后才从腰间的钱袋子里掏出些碎银子递过去。
车夫眼珠子滴溜溜转悠，盯着兰若看。
住在东城，非富即贵，高门户的人家可都是有着自己的车驾，这人虽然从东城最繁华的巷子出来，可穿着不显眼，像是婢女，可顶破天也不过是主子面前得脸些罢了。
他在东城许久，还不曾听闻东城新入了什么大户人家。
兰若被盯的发毛，“多谢。”
她捂着面纱快步离去。
车夫轻蔑一哼，“还看不得了不成？难不成还要掉眼珠子？”
兰若按照记忆，寻到了杜家曾经的铺面。
如今早已换了牌子，从卖茶，变成了金银玉器的铺子。
她抬步入内。
里面是一个二层的结构。
店小二迎上来，“客官要买点什么？”
“咱们店什么都有，您看看？”
兰若问：“我要见你们东家。”
店小二一愣，神色怪异，“走走走！不买东西来这儿做什么。”
他们东家可是被这些登门来攀附的人给整怕了。
自从知晓他们东家与宫里的贵人相熟，有望成为皇商之后，这上赶着来说认识他们东家的人越来越多，有男有女。
男的便说是什么流落多年的兄弟，女的便说是登门认亲的女儿，年纪大的便说是有过露水情缘，也不知道是从何处听来他们东家有个失散多年的外室，那外室还有一个孩子的消息。
“我与你们东家有过约定。”兰若忙解释。
“什么约定不约定！快滚快滚！”
“我们东家说了，你们这些登门来的骗子，休想骗到他手里一文钱！”
店小二骂骂咧咧的说着，抬手开始赶人。
兰若无法，只好换个说辞，“我是来买铺子的。”
店小二打量了一番杜兰若。
衣着普通，身形消瘦，一看就是吃不饱饭的。
鄙夷道：“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