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夏湾，八路军总部。
副总指挥刚刚审阅完一批关于群众工作的报告。
揉了揉有些发涩的眼睛，端起粗瓷碗喝了一口已经凉透的茶水。
连日来的繁忙让他眉宇间带着一丝疲惫，但眼神依旧锐利如鹰。
“老总，时间不早了，您还是休息一下吧。”
一旁的副总参谋长关切地劝道。
副总指挥摆了摆手，刚想说什么，机要室的门被轻轻敲响。
一名参谋手持一份文件快步走了进来。
“报告副总指挥、副总参谋长！”
“狼牙合成旅，顾云阳旅长发来电报！”
“哦？云阳的电报？”副总指挥精神一振，放下茶碗。
“是例行汇报还是有什么新情况？”
“是不是鬼子又有什么异动？”
他猜测着，以顾云阳的性格，寻常事务不会发电报的。
参谋将文件双手呈上，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激动：
“首长，不是敌情通报，是一份完整的作战计划。”
“顾旅长计划攻打榆社县城，并同时伏击日军第104旅团。”
“什么？”
饶是副总指挥久经风浪，听到这个消息的瞬间，瞳孔也是猛地一缩，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一把接过文件，快速展开电文，副总参谋长和刘师长也立刻围拢过来。
电文很长，详细阐述了狼牙合成旅扩编完成后的现状。
对当前敌我态势的分析。
战役发起时间预定于五日后，即4月30日凌晨4时整。
电文最后，顾云阳写道。
“此战关系重大，然我旅经数月休整扩编，兵精粮足，士气高昂，战机已现。”
“若此战成功，不仅可拔除据点，更可斩敌一臂，极大改善我晋省抗战态势，为日后更大规模作战奠定基础。”
指挥部内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
副总参谋长第一个打破沉默，他走到巨大的晋省地图前。
手指迅速找到榆社和黑石峪的位置，眼神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撼。
“攻打榆社，还要同时吃掉鬼子一个野战旅团！”
“云阳同志这手笔，这气魄太大胆了！”
刘师长也深吸一口气，语气凝重：
“一个旅团！那是日军正儿八经的野战主力，不是守备部队！”
“104旅团出动必然谨慎，想要将其引入伏击圈并全歼，难度极大！”
“这需要极其精准的情报、完美的战术欺骗和绝对的火力优势！”
副总指挥没有立刻评论，他的目光死死盯着电文。
手指无意识地在地图上榆社与黑石峪之间比划着距离。
大脑在飞速运转，权衡着每一个细节，评估着巨大的风险与同样巨大的潜在收益。
良久，他才缓缓抬起头，目光扫过两位老战友，声音低沉而严肃。
“很大胆的计划！”
他走到地图前，用手指重重敲着榆社县城。
“你们看，榆社城墙坚固，敌人工事明确。”
“虽说守军只有一个大队加伪军，但据城而守，第二旅是新编部队，攻坚经验不足，万一打成僵持，后果不堪设想！”
接着，他的手指移到黑石峪。
“再看这里，黑石峪地形确实利于设伏，但104旅团不是泥捏的！”
“一旦伏击不成，或者没能迅速解决战斗，被鬼子粘住，太原、阳泉乃至正太线上的日军援兵就会蜂拥而至！”
“到时候，田青的第一旅就可能陷入重围！攻城部队也会腹背受敌！”
他的语气越来越严厉，显示出内心极度的担忧。
“狼牙旅是我们八路军手中最锋利的一把剑，是改变了晋省力量对比的战略力量！”
“万一此战有失，这把剑折了，这个责任谁负得起？”
“对士气的打击将是毁灭性的！”
“我们好不容易打开的局面，可能一朝尽丧！”
副总指挥的担忧是实实在在的，是作为华北抗战最高负责人必须考虑的全局问题。
狼牙旅的成败，已不仅仅是一支部队的成败，而是关系到整个华北敌后战场的战略态势。
指挥部内的气氛瞬间变得无比凝重。
副总参谋长和刘师长也陷入了沉思，刚才的兴奋被巨大的责任感压了下去。
然而，副总指挥在房间里踱了几步后，又猛地停下。
目光再次投回那封电文，眼神变得复杂起来。
“可是云阳这小子，从来不打无把握之仗啊……”
他像是在问别人，又像是在问自己。
“你们仔细看他的计划！”
“围三阙一，主攻东门；选择黑石峪这个绝地；明确要求炮火覆盖，速战速决……”
“他对敌我优劣、地形利用、火力配置，甚至战后安抚，都考虑得极其周详……”
“这不像是一时冲动的冒险，更像是一个经过深思熟虑、反复推演后形成的周密方案！”
刘师长接口道：
“老总说得对。”
“云阳同志虽然年轻，但作战风格极其稳健，尤其擅长发挥装备和火力优势。”
“他敢提出这个计划，必然是建立在对其部队战斗力的绝对自信之上。”
“两个齐装满员的合成旅，超过一万两千人，装备水平远超日军……”
“这确实是我们以前想都不敢想的力量。”
副总参谋长也冷静分析道：
“从战略上看，如果此战真能成功，其意义确实巨大。”
“榆社一下，我军在晋中盆地边缘就获得了一个坚固的支点，进可威胁同蒲路，退可依托太行山，活动空间和战略主动权将大大增加。”
“而消灭104旅团，更是对太原日军的一次重创，其震动效应将远超歼灭几个守备大队。”
“岩松义雄手里能用的机动兵力将捉襟见肘，至少在半年内，他很难再组织起大规模的反扑行动。”
“这为我们巩固根据地、发展力量赢得了极其宝贵的黄金时间。”
利弊的权衡，风险的评估，在三位首长心中激烈地交锋着。
这是一步险棋，但也是一步若能成功，则满盘皆活的妙棋。
副总指挥再次走到地图前，沉默了很久。
最终，他猛地转过身，脸上所有的犹豫和担忧都被一种决断所取代。
“通讯员！”
“记录回电！”
“总部等待你部的胜利消息。”
“预祝你们旗开得胜，再创辉煌！”
“八路军总部。”
副总指挥说完后顿了顿，继续说道。
“立刻发出！”
“是！”通讯员转身快步离去。
副总指挥长吁了一口气，对走到身边的副总参谋长和刘师长缓缓说道：
“现在，我们能做的，就是相信云阳，相信狼牙旅的同志们。”
刘师长感慨道：
“是啊，这把剑已经铸成，是时候让它出鞘，试试锋芒了。”
副总参谋长目光深远。
“此战若胜，那我们八路军成功收回第一座县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