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身后,新一团、新二团、独立团的战士们,正静静地潜伏在丘陵、沟壑、灌木丛中。
虽然装备比起狼牙师差得远,但战士们眼神锐利,士气高昂。
他们很多人军装破旧,打着补丁,手中的步枪型号杂乱,但保养得很好。
他们是一支从艰苦卓绝的游击战中成长起来的铁军。
最擅长的就是在绝境中寻找战机,用勇气和智慧弥补火力的不足。
而今天,他们得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机会。
跟在天下闻名的狼牙师后面,去啃鬼子师团这块硬骨头!
消息早已在队伍中传开,战士们兴奋地交头接耳,压抑着激动的心情。
“听说了吗?咱们要跟狼牙师一起打仗了!”
“早就知道了!这次要打鬼子一个师团!”
“我的乖乖,一个师团!这下可过瘾了!”
“跟着狼牙师打,准没错!肯定能赢!”
“咱们团长说了,这回专捅鬼子腚眼!哈哈!”
“都小声点!别让鬼子听见!”
“检查装备,子弹上膛,手榴弹盖子拧开,等着命令!”
时间在紧张的等待中一分一秒地流逝。
李云龙举着缴获的望远镜。
丁伟和孔捷也凑在一旁,死死盯着三岔口的方向。
突然,李云龙低声咒骂了一句。
“他娘的,孙旅长怎么还不动手?老子等的花儿都谢了!”
丁伟按住他的肩膀。
“老李,沉住气!”
“孙旅长肯定在等最佳时机。”
“咱们这刀,得等狼牙师把鬼子打懵了再捅进去,效果最好!”
孔捷也舔着嘴唇道:
“对,让子弹再飞一会儿!”
……
太原,日军第一军司令部。
与前线那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紧张截然不同。
司令部内的气氛更像是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被强行压抑着,沉闷得令人窒息。
司令官岩松义雄背对着所有人,站在地图前。
他的目光死死钉在地图上那两个巨大的蓝色箭头上。
分别代表第36师团和第37师团的攻势。
箭头已经逼近了目标榆社,如同两条毒蛇即将噬咬猎物。
然而,岩松义雄的脸上没有丝毫即将复仇的快意。
反而布满了化不开的阴郁和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焦虑。
黑石峪的惨败,像一场永不醒来的噩梦,时时刻刻啃噬着他的信心。
他调集了手中最强大的两个师团,几乎是孤注一掷。
试图用绝对的力量碾碎那个带给他无尽耻辱的对手。
顾云阳和他的狼牙部队。
但这股力量越是强大,他内心深处的不安就越是强烈。
那个不按常理出牌的对手,真的会老老实实待在榆社城里,等待他的重兵合围吗?
参谋长福田笃泰拿着一份刚收到的电文,小心翼翼地走到岩松义雄身后,低声禀报道。
“司令官阁下,井关师团长来电。”
“第36师团先头部队离黑石峪峡谷西侧入口十公里处。”
“正在按照预定计划,进行周密侦察和梯次推进,暂未发现敌军主力踪迹。”
岩松义雄没有回头,只是从鼻腔里发出一声沉闷的嗯了一声。
福田顿了顿,继续道:
“平田师团长也来电,第37师团进展迅速,先头部队已通过井陉关以西的老鹰嘴,正全速向榆社东北方向挺进。”
“平田师团长表示,部队士气高昂,决心以最快速度完成对榆社的合围。”
“士气高昂?”岩松义雄终于缓缓转过身,脸上露出一丝讥诮的冷笑。
“平田君是不是觉得,支那军会望风而逃,或者只会像老鼠一样躲在城墙后面?”
福田参谋长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回答。
他深知平田健吉的骄横性格,也明白司令官对此人的担忧。
岩松义雄走到桌边,拿起另一份情报部门送来的分析报告,语气带着压抑的烦躁。
“顾云阳他们攻克榆社后,非但没有像以往一样劫掠后弃城转移。”
“反而大规模加固城防,发动民众,甚至……还在招兵买马?”
“他们想干什么?真的以为能守住一座孤城?”
他像是在问福田,又像是在问自己。
顾云阳的每一步行动,都透着反常,让他无法用既有的军事逻辑去推断。
“司令官阁下,或许他们是自知无法逃脱我两大师团的合围。”
“故而决心死守,妄图凭借城防消耗我军,创造奇迹?”
福田尝试着分析。
“奇迹?”岩松义雄猛地将报告摔在桌上。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任何奇迹都是徒劳!”
“但我担心的不是他们死守,而是……”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地图,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榆社周边广阔的区域。
“而是他们根本不守!”
“如果如果狼牙的主力并不在榆社城内呢?”
这个念头如同鬼魅般盘旋在他心头多日。
以顾云阳之前展现出的机动性和攻击性,他会甘心被动挨打吗?
福田心中一凛,连忙道:
“司令官阁下,榆社是他们好不容易收复的县城啊!”
“政治意义重大,他们若轻易放弃,对其士气将是沉重打击。”
“政治意义?”岩松义雄冷哼一声。
“对那个顾云阳来说,消灭帝国的有生力量,恐怕比守住一座空城的政治意义更重要!”
“别忘了黑石峪!”
提到黑石峪,司令部的空气仿佛又凝固了几分。
那场败仗的阴影笼罩在每一个军官心头。
岩松义雄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沉声道:
“给井关仞和平田健吉再发一封电报。”
“提醒他们,敌军极其狡诈,尤其擅长诱敌深入和侧翼突袭。”
“命令井关师团,通过黑石峪时务必万分警惕,宁可慢,不可乱。”
“命令平田师团,虽需速进,但亦要加强侧翼侦察,严防敌军野战突袭,绝不可孤军冒进!”
他必须稳住这两个拳头,不能让他们因为不同的风格而露出破绽。
“嗨依!”
福田参谋长重重顿首,立刻转身去传达命令。
看着福田离去的背影,岩松义雄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翻腾的心绪。
这一刻,他感觉自己不是在指挥一场兵力占绝对优势的围歼战。
而是在进行一场盲人摸象般的赌博,对手的底牌,他一张也看不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