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时间一晃而过。
榆社县城。
空气中弥漫的已不再是胜利后的喜悦与轻松。
而是大战将至前那种特有的、令人窒息的凝重与肃杀。
天空似乎都变得低沉了许多，连风都仿佛带着隐隐的呼啸，预示着风暴的来临。
狼牙合成师指挥部内。
电台的滴答声、电话铃声、参谋人员压低声音的汇报声交织在一起，频率比往日急促了数倍。
巨大的晋省地图上，代表日军第36、第37师团的蓝色箭头。
已经从太原、阳泉等多个方向，如同两条狰狞的毒蛇，缓缓而坚定地逼向榆社区域。
顾云阳站在地图前，双臂环抱。
目光锐利如鹰隼隼，紧紧锁定着那两个不断向前延伸的箭头。
他的脸色虽然平静，但透露出内心高速运转的思考和巨大的压力。
“师长，最新情报汇总。”
参谋长陈青云拿着一份刚整理好的文件快步走来，语气凝重。
“日军第36师团先头部队已抵达榆社西北方向约四十公里的王家镇。”
“其主力正在后续跟进，行军序列整齐，配有大量重炮和战车。”
“第37师团主力则沿正太线西进，其前锋已出井陉关，兵锋直指榆社东北方向。”
“两路敌军呈钳形攻势，意图已非常明显，就是要合围榆社，将我师主力聚歼于此。”
顾云阳接过文件快速浏览，眼神没有丝毫波动，仿佛早已预料到这一切。
“鬼子这次学乖了，没有分兵冒进，而是齐头并进，互相策应。”
一旁的田青抱着胳膊，眉头紧锁。
“看这架势，是真下了血本，要把咱们一口吞掉啊。”
孙磊盯着地图，手指点着两路日军之间的空隙。
“他们推进得很谨慎，队形保持紧凑，留给咱们穿插分割的机会不多。”
“看来黑石峪的教训，岩松义雄是刻骨铭心了。”
“不是机会不多，是根本没有。”顾云阳终于开口。
声音沉稳而冷静，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岩松义雄这是阳谋。”
“他用绝对的优势兵力，堂堂正正地压过来，就是要逼我们和他打一场硬碰硬的消耗战、阵地战。”
他直起身，拿起指挥棒，在地图上划出两个巨大的弧形，将榆社紧紧包裹。
“他知道我们火力强，战术灵活，所以不给我们机动歼敌的空间。”
“他知道我们士气正盛，所以要用更强大的力量来碾压我们，打击我们的信心。”
“他更知道，榆社是我们收复的第一座县城，政治意义重大，我们绝不会轻易放弃。”
“所以，他赌我们会在榆社死守，赌他能在这里耗尽我们的精锐，一雪前耻！”
指挥棒重重敲在榆社的位置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指挥部内一片寂静。
所有人都能感受到师长话语中蕴含的巨大风险和那扑面而来的沉重压力。
“那师长，我们……”
孙磊欲言又止。
死守孤城，面对数倍于己的强敌，这无疑是兵家大忌。
顾云阳转过身，目光扫过田青、孙磊、赵刚、陈青云每一张坚毅而信任的面孔。
嘴角反而勾起一丝冷冽而自信的弧度。
“他赌对了前半部分，我们确实要守榆社。”
“但他赌错了后半部分！”
“他以为靠人多炮多就能碾碎我们？”
“他以为我们狼牙合成师和那些一冲即溃的部队一样？”
“笑话！”
他的声音陡然提高，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豪气和决断。
“榆社，不是我们的坟墓，而是他岩松义雄的绞肉机！”
“他不是想要阵地战、消耗战吗？”
“好！”
“我要让榆社外围，铺满鬼子的尸骨！”
“我要让这两个师团，在这里流尽鲜血！”
“我要让岩松义雄和华北方面军明白，招惹我们狼牙合成师，是他们犯下的最致命的错误！”
铿锵有力的话语，如同重锤敲打在每个人的心上，瞬间驱散了阴霾，点燃了熊熊斗志！
“对！干他娘的！”
“让小鬼子尝尝咱们铁拳的厉害！”
田青和孙磊几乎同时低吼出声，眼中燃烧起炽热的战意。
赵刚深吸一口气，沉声道：
“师长，需要我们政治部做什么？”
“全师官兵的思想工作，保证没有任何问题！”
“士气只会越来越高！”
陈青云眼神锐利的说道：
“后勤保障体系已按师级标准重新梳理完毕，弹药、粮食、药品储备充足，足以支撑长期高强度作战！”
顾云阳满意地点点头，这就是他的团队，关键时刻永远值得信赖。
顾云阳说完后，再次来到地图前。
那锐利的眼神仿佛要穿透纸张，直抵战场核心。
他手中的指挥棒不再指向榆社城墙，而是猛地向外一挥。
划过一个充满力量感的弧线，将榆社外围广袤的丘陵、山谷、河流尽数囊括其中。
“岩松义雄想用堂堂之阵逼我们龟缩城内，打他最擅长的攻城消耗战。”
“我们这次偏不随他的意！”
顾云阳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一种打破常规的决绝和自信。
“他有他的阳谋，我有我的破法！”
“谁说我们一定要躲在城里挨打？”
“谁说防御，就只能是被动地守城墙？”
指挥部内所有人的呼吸都为之一窒。
目光紧紧跟随着顾云阳的指挥棒，心脏不由自主地加速跳动。
他们隐约感觉到，师长即将做出一个石破天惊的重大决策。
顾云阳的指挥棒重重地点在代表日军第36师团的蓝色箭头上。
然后猛地划向西北方向一片相对开阔、但又有丘陵起伏的区域。
“36师团，从西北来，其先锋已至王家镇。”
“这一路，地势相对开阔，利于其重装备展开，但也并非一马平川。”
“其间沟壑纵横，仍有伏击突袭的可能。”
他的指挥棒随即又点向代表第37师团的箭头，划向东北方向一片更为崎岖的山地。
“37师团，从东北来，出井陉关。”
“这一路多山，道路蜿蜒，其行军纵队必然拉长，首尾难以相顾，更利于我军分割！”
顾云阳抬起头，目光如炬，扫过眼前每一位核心骨干。
他的声音沉稳而有力，每一个字都如同重锤敲在鼓点上。
“之前的方案，是依托榆社城防，层层消耗，待敌疲敝再行反击。”
“但那是被动挨打，即便胜利，榆社城也将化为废墟，百姓遭殃，我们辛辛苦苦建立的根基也会被打烂。”
“而且，那样打，太憋屈！”
“不符合我们狼牙合成师主动进攻、寻机歼敌的风格！”
他停顿了一下，让每个人消化他话语中的含义，然后语出惊人！
“我决定，变更原定作战方案！”
“放弃单纯固守榆社城的计划！”
“我们要打一场……以攻代守的、前出野外的、机动防御战！”
“哗——”
尽管有所预感，但当顾云阳亲口说出这个决定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