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行卓与信王先行上前行礼,周芷宁最后行了端庄的淑女敬礼。
府中贵宾多,周芷宁一时成为全场焦点,四周窃窃私语声四起。
有些人瞧着周芷宁,目光有意无意地转向了姚青凌。
不用说也知道,接下来会有好戏看了。
周芷宁微微笑着,不去理会四周的声音,等着辰王妃的请起。
辰王妃不喜欢周芷宁,微微蹙着眉毛,看了眼展行卓。
她已经警告过他一次,这次居然还把人带到了辰王府,让整个辰王府也跟着丢份儿吗?
辰王妃觉得展行卓是在跟她作对,就像他对德阳大长公主那样。
只是,众目睽睽之下,辰王妃要顾着王府的体面,不能直接将不悦挂在脸上。
她淡淡开口:“行了,起吧。”
没有跟其他人一样,说“天冷,去喝杯热茶暖身”之类的客套话。
展行卓这时开口:“听信王说,王府今儿有诗会,我闲来无事,便来凑凑热闹。”
话外意思是说,大家都是亲戚,怎么信王府有帖子,新府却没有呢?
辰王妃笑着回应:“这诗会本就是大家闲暇时聚在一起说说话。也不是没有给国公府递帖子,连行湘都知道,你却不知道,还要信王带着一起来,不知道的以为我这个表嫂不待见你,我多冤啊。”
行湘这时候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手里举着一根冰糖葫芦,看见展行卓就叫了一声二哥。
她笑眯眯的,显然来这诗会很高兴。
展行卓见着妹妹却不是那么高兴了。
他上次在翔园门口被辰王妃说了几句,当时就心里不痛快。周芷宁回去以后,也是不开心了很久。
他已经成为侍郎,皇上跟前的红人,这还不够证明自己吗?
可是,连辰王妃都没把他放在眼里,虽说不上教训,可那几句说教却令他刺耳。
而今辰王妃这几句话,又在给他说教,不该与国公府脱离,好像他这一生,都只能与国公府捆绑在一起。
展行卓按下心里的不满,笑了笑:“表嫂说笑了。”
他说了几句客套话,将自己的脸面稳住,又说道,“诗会进行到哪一步了?”
他瞧一眼中间的石桌,上面放着文房四宝,上好的宣纸平铺着,有人写了上半首诗,下面还没有人接上。
有人提议,让展行卓这个探花郎给接上。
展行卓没有推让,当即一手扶着袖子,一手拿起了毛笔,润了墨汁之后,填上去了。
他周围围着聚上来看的男男女女。
姚青凌并非文人,只对赚钱有兴趣,她转头看其他东西。
每一次举办这些宴会,她都要复盘一遍,想着下一次再做哪些改进。宾客的热闹,从另一种角度来说,是对她的认可。
别人看展行卓写诗,姚青凌却低眸看着桌脚。
这梅花桌是她请工匠掏空了一块石头做成的桌脚,中间有空洞,就能放入炭盆。
石头材质的桌子,夏天凉快,冬天跟冰一样。在这上面不管是喝茶还是弹琴,或是书写,都太冷了。
可这院子的景色又是这么的美妙,若只是空着这桌子,就太可惜了。
可放入小火炉,就能让桌子变得暖和,在冬天也能变成实用物品。
这一次试行成功,下次再想办法把凳子也掏空了……
姚青凌直勾勾地瞧着那梅花桌发呆的模样,在别人眼里却解读成了她的失落。
她的前夫光芒万丈,只写了半首诗就叫人拍案叫绝,交口夸赞。而她一个不学无术,连持家都做不好的女子,不好好反思自己的过错,反倒为和离闹得沸沸扬扬,到处指责,将男人的颜面丢尽。
这样的女人,幸好离了,展侍郎有更好的明天!
她是不是看见现在的展行卓这样光芒万丈,后悔了?
她也在恨那时候的自己,有眼无珠吧?
竟然对这样优异的男子百般嫌弃,恶行恶状,现在只怕拍马都追不回来了。
展行卓收起笔时,面容平静,可眼底不无得意和骄傲。
若论才情,他自认不输在场的任何人。
他用余光瞥姚青凌,也是看到她向着他这边方向,一副怔愣的模样。连看他的脸都不敢,只能偷偷去地看他的脚。
是不是想起了从前,她伺候他洗脚的时候?
展行卓从来了王府,一直到现在,都未用正眼看一眼姚青凌,仿佛她只是一个上不了台面的奴才。
他与迎上来夸赞的人侃侃而谈,人群中属他最亮眼。
就连展行湘这时也混在人群中,一脸崇拜地看她的哥哥:“二哥,你好厉害。这首诗可难了呢,刚才好多人都没有接上来……”
又有人提议,让展行卓再写一个开头,让其他人接他的诗。
展行卓不推辞,又提起了笔。
有贵女主动给他磨墨。
展行卓提笔,一笔一划写了起来。
“姚娘子,这是在想什么呢?”信王不知何时在姚青凌身侧,他抬头看一眼展行卓的方向,“他原本该是你的男人。”
姚青凌转头看向信王。
信王今日穿的是紫色绣白鹤的衣袍,贵气华丽,配上他的俊脸,只靠衣着和这张脸,也能成为瞩目所在了。
但在青凌的眼里,他像一只孔雀。
姚青凌对这只华丽的孔雀向来没什么好感,她淡淡笑了笑:“本该的意思,就是‘不是’了的意思。我从未有过眷恋,怎么信王替我惋惜起来了。”
“信王赏识他,喜欢他,把他收了也行。”
信王哂笑一声:“你这女人,嘴巴一点也不饶人。”
他微微侧头,目光从姚青凌的脖子到后腰,小腿扫过一圈。
瘦了不少,又似画上那副模样了。
他眼里滑过一抹赞赏。
他对这诗会什么的,一点儿兴趣都没有,只是听说姚青凌帮王府策划了布景,便来瞧一瞧。
姚青凌微微抬了抬下巴,没说什么话。
那边展行卓已经写完了上半首诗。
难度比刚才的还高,更没有人能接得上了。
“要说才情,周芷宁当年可是盛京的第一才女。”信王摇着羽扇缓缓上前,他看一眼在人群中低调的周芷宁,“你来。”
周芷宁谦虚地说:“奴婢哪里是什么第一才女,不过是个普普通通的奴才。”
她神色间有对过去的怀念,也有现在处境的难堪,那绝美的脸露出的落寞让人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