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青凌见他如此坚决的态度,压了压嘴唇,压着性子跟他讲理:“那幅画,对你没有任何用处。不过是放着积灰而已。”
“谁说对我没用?”男人突然直直地看着她,“我们有多久没有见面了?你肯好好看我一眼吗?”
这话说得突然又孟浪,将姚青凌搞得无措。
好像他盯着那画睹物思人似的。
可是,过去的多少日子里,他可以与她共享晨曦,共赏日落,是他不要的啊。
是他将她当作他与周芷宁苟且的遮掩,他从来没有真心看看她。
如今又何必装作在意呢?
青凌错开眼睛,不愿接他的话,坚持自己的目的:“展行卓,那画并非普通的画。是你我在新婚时……”她咬了咬唇,很难说出“夫妻情趣”这几个字。
太羞耻,更像是对她的凌辱。
她摇了摇头,翻滚了一下喉咙,继续说道:“那幅画不能被人看到!”
一品诰命夫人,若展现在世人的目光下,是横卧巨石的风情模样,该引起多大的骚动?
对侯府,对新一代的忠勇侯姚睿昭来说,是羞耻!
昭儿会一辈子都抬不起头的。
“展行卓,你知道我在意的是什么。你若在意女子名声,在意昭儿的将来,即便不把画还给我,也该立刻焚毁那画,绝不叫第三个人看见!”
展行卓此刻才明白,为何姚青凌硬要那幅画。
昭儿也是他的孩子,他自然也不愿意让孩子成为笑柄。
可是……
他不敢让姚青凌知道,那画早已被他送给了信王。
若被姚青凌知道……
展行卓不敢往下想,她会如何恨他。
虽然他早已领教姚青凌对他的绝情,可这是不一样的。
或许她会气红了眼,直接杀了他!
展行卓也后悔,当初不该随便就将那画送了出去。
若他当时知道今天的他,会如此牵挂姚青凌,他们还有一个孩子,他定然不会那样做的。
不,若他知道,他会对姚青凌这样的牵肠挂肚,他一定不会那样对待她,起码,他会多陪陪她。
“我知道了。”男人低沉的应了一声,心想回头他要去找信王,一定将那幅画要回。
姚青凌看他一眼,只觉他古怪,没有像从前那样谜之自信,他说话时都没看她,飘忽的眼神显得他很心虚似的。
姚青凌心头一紧,忍不住问:“展行卓,那幅画,你没有给别人看过吧?”
她想起来在辰王府时,信王也来了。他们给周芷宁作画时,信王曾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
也是那句话,叫姚青凌记挂着那幅画应该、必须要回来。
展行卓目光闪了闪,沉声道:“没有。你是我妻子,我怎会拿给别人看。”
他说谎了。
对他而言,这并非第一次为了哄姚青凌而说谎,却第一次感觉到自己强烈的心虚,也感觉到了自己的无耻。
他吞了口唾沫,搭在膝盖上的手指一寸寸地捏紧衣服。
姚青凌看他一眼,还是觉得他奇怪。
可话到了这份上,她还能跟着他去新府,把画拿回来不成?
自从她离开新府,就没回去过,也不想再回到那地方。
更何况,周芷宁母子在那里住着,以当家主母自居呢。
她若与展行卓一起回那地方,不知要给周芷宁造成多大的冲击,要如何惶惶不可终日。
姚青凌说道:“我暂且信你。展行卓,把画销毁后,知会我一声。”
马车在侯府门口停下,她下了马车。
展行卓难得没有与她争执,也没有借机要进府去看昭儿。
此刻雨也下得很大,展行卓看着姚青凌进门,就吩咐车夫驾车回府。
青凌回了木兰院。
刚进去,就见蔺拾渊在她的房里,黑着脸看她。
青凌脱下大氅,看他一眼:“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
男人抿唇并不言语,眼神却凶悍霸道。
青凌微微蹙眉。
只是她身上衣冠太重,她已经忍了许久,也不急于一时,便吩咐丫鬟先帮她拆了头发。
她坐在梳妆凳上,楼月和夏蝉两个给她卸妆,姚青凌后背被人盯得发毛,从镜子里看男人的表情。
“你怎么了?”
蔺拾渊起身,走到她身后,对两个丫鬟说道:“你们先出去。”
楼月和夏蝉看向青凌,青凌点了点头。
两丫鬟退下。
姚青凌自己对着镜子,拆下发钗。
蔺拾渊站在她身后,看着镜子里的她,抬手将她的发饰摘下来。
这是他第一次做这种细致的活儿,虽然臭着脸,可手上动作却轻柔,没有粗鲁地扯到她的发丝。
青凌转过身,抬起眼看他:“喝多了,还没缓过来呢?我让聂芸送你回去?”
蔺拾渊攥着拔出一半的发钗,又给她塞回去了。
这一把有点重,青凌明显感觉头发又被狠狠搅动。
她“嘶”了一声,摸摸头发:“你扎到我的头皮了。”
蔺拾渊拨开她的手指,扒拉她头发:“我看看。”
“不要不动,走开。”青凌也生气了。
男人垂着手,胸口起伏,压抑着什么。
青凌也不哄着他,自己个儿拆了头发,捏着篦子将头发理顺,拿了根发带将头发绑起来。
做完这一切,男人依旧杵在她身后,动也不动。
青凌没起身,慢条斯理地将那些发钗把玩,然后放回妆匣。
皇后赏赐的那套头面,和送给昭儿的金镶玉项圈,她细细把玩,却从镜子里偷瞧蔺拾渊。
他像个闹脾气的孩子。
姚青凌第一次看他这样,可她不知道是为什么。
难道是为了周皇后的赐婚?
青凌斜眼,从镜子里看他:“你这样盯着我,难道是发现我没有那叶姑娘好看,也没有她娇柔,正在心里比较吗?”
蔺拾渊白了她一眼,转身走回临窗大炕上,拿起茶杯喝了一口水,
“姚青凌,你少倒打一耙。我都看见了。”
姚青凌眼眸微微一动,想到了什么,却故意反问他:“你看见什么了?”
“你——”男人一口气噎在喉咙,想揍她一顿,“你说呢?”
他脸色更难看了。
姚青凌转过身,看着他俊脸上泛红的颧骨,不知道是酒意上头还是气成了这样。
青凌捏着那金镶玉项圈走过来,在他面前站定,歪头瞧着他:“看见……展行卓的马车送我回府?”
男人冷笑一声,脸色很臭,撇开眼睛不看她。
姚青凌微微俯下身子,吸溜着鼻子在他身上使劲闻。
从他的左肩嗅到右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