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青凌袖子里的手指掐在了掌心,捏得她骨头疼。
这么多年过去,这人还是那样,送死你去,享福我来。
姚家怎么会有如此坏种,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这就是老夫人最宠,最信任的儿子。
将所有最好的都加诸在他的身上,让他考功名,让他继承爵位。为了不让三子威胁到他,让三子去京外谋生。
所有人都活在他的阴影之下。
从前,姚青凌以为,姚英的坏,有一半是马氏挑唆怂恿的,而今只是觉得,能睡到一个被窝里的,是一类人。
“哈哈……”姚青凌似笑似哭,嘲弄地看着忠勇侯。
她正要开口,姚家老三突然推门进来:“这关青凌什么事,大哥,这么大的事,你怎么能让她担下一切!这是会杀头的!”
“三叔?”青凌起身,没有想到在这姚家,居然还有人为她说话。
老三姚炳很早就去外地赴任,姚青凌只见过他几次,就连她大婚,三叔一家都没能回来。
摆明了,忠勇侯不想让三弟分薄他能得到的好处。
这些年,老大一家在国公府的荫蔽下,小有升迁,可老三一家却实实在在的贫苦之地熬着。
“是啊,青凌和离回到侯府,已经受了很多委屈。这时候,竟然让她去送死,大哥,你可真狠心。”三婶尤氏走到姚青凌的旁边,一脸不赞同。
她几年没回京,不知道这短短一年里,发生了那么多事。
尤氏是个爱热闹的人,她在侯府的这几天就觉得侯府有事,四处打听,就听说了很多事。
从姚青凌与展行卓的和离大战,到姚青旭与马佩贞苟且的丑闻。
尤氏像是听到了什么隐秘一样,啧啧唾弃,又说侯府被老大一家子搞得乌烟瘴气,侯府要完了。
现在整个侯府被重重围了起来,是真要完了!
她得知这消息时,吓得不停地打自己的嘴,说什么一语成谶,急忙过来找老大商量,却听到了老大对姚青凌说的那些话。
这不是欺负人么?
虽然,他们一家也是被欺负的。
青凌虽不用三叔一家为她撑腰,可此刻有人为她说话,叫她心头一暖。
马氏的丧事过后,三叔一家没有离京,说是几年才回来一趟,要在京城过了年再回去。
青凌曾听三婶私下对孩子们说,“京城繁华,这里高床暖枕,吃穿不愁。无论如何,要抓住这次机会,留在京城再也不走了。”
那时,青凌以为三叔一家与大伯一家是一样的,都是好逸恶劳,贪图享受之徒。
她那时甚至阴暗地想,姚青旭想要利用三叔一家确立自己继承人之位,三叔一家却也在同时利用回京的机会,算计着忠勇侯。
可若站在寻常人的角度,都是一家人,却只有老大一家在享荣华富贵,其他人靠命,靠双手打拼出来的功名利禄,却被老大吸干,谁能心里好过?
颖州本就贫苦,一直就没有官员愿意去那种地方,三叔一家却一待就是十年。
这几年天灾人祸不断,便是百姓都涌向了京城,颖州只会更苦。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三叔一家回了京城,看到这里的富贵,再想想那些年的苦日子,谁还愿意回去?
大家都是人,都有自己的私心,没道理叫别人吃苦受罪,还要叫别人乐于享受这种苦。
“……大哥,二哥二嫂早早就过世了,青凌是个苦命孩子。咱们一家能有今日,都是二哥拿命拼来的。咱们都应该好好对青凌才是,你怎么能叫她去送死呢?再说了,二哥一家就剩下这么一根独苗——”
姚老三苦劝,叫大家一起想办法渡过难关。
“你们懂什么!”忠勇侯粗暴的一声打断了老三的苦劝,他赤红着双眼,盯着老三,“事情是她惹出来的,她不去死,难道叫我去吗?还是你去?”
说到这,姚老三眼神飘忽,呐呐道,“大哥,你这就不对了。我在颖州,什么都不知道,跟我有什么关系?”
若颖州有什么好东西,也轮不到他去捞,早就叫知府捞完了。
“哼!”忠勇侯狠狠瞪他一眼,“你少在这里装老实。你要我去送死,你便趁机吞了这整个侯府,我呸,你想都别想!”
姚老三气得脸通红:“大哥,你、你简直是——”
他想说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忠勇侯却连说话的机会都不给他,“你什么事都不懂,就少在这里掺和。”
一甩袖子,转头对着姚青凌。
“老三说对了,这整个侯府,只有你是一个人。我与老三都有儿有女,若我一人去担下责任,你的堂哥堂姐,堂弟堂妹,侄子侄女,都会受到牵连。这侯府就不存在了。”
“青凌,你要想想,这侯府可是你父亲用命换来的呀,是你父亲生命的延续,代表着明威将军的荣耀。你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侯府覆灭?”
“青凌,你爹娘去世多年,你也时时想念他们,倒不如……不如去陪陪他们。”
姚青凌直勾勾地看着忠勇侯,唇角的讽刺越加扩大,笑得连忠勇侯自己都说不下去了。
“伯父,我本不想说这句话的。可当你说得这么坦然的时候,我觉得我也没必要再对你有什么尊重。”
“伯父,你真是我见过的,最厚颜无耻,最卑鄙下流之人。从前你躲在侯夫人身后,让人以为一切都是侯夫人的错。可现在看来,你才是那个最让人讨厌的人!”
“你!”忠勇侯气得连脖子都红了,“你居然敢辱骂家主,你、你反了!”
姚青凌一把甩开男人就要落在她脸上的巴掌,同时握住他的手腕,一收一推,将忠勇侯推在了地上。
她拍了拍手,总觉得碰了他,就像是摸了令人讨厌的臭虫,让人恶心。
“侯爷!”赵妾惊呼一声,装模作样地去搀扶忠勇侯,姚青凌冷冷看着这个女人。
她道:“赵姨娘,那金羽绸,是你藏在绣房,等着陷害我的吧?”
赵妾猝不及防,吓得手一松,忠勇侯又跌了回去。
厚重的衣服盖住了他的脸,男人在繁复的衣服堆里打滚,狼狈不堪,哪里还有半分忠勇侯的体面和尊贵。
姚老三犹豫了下,缩回去搀扶他的手。
他的视线,在姚青凌和赵妾两人身上来回转。
栽赃陷害,这是怎么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