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指还没落下,就被蔺拾渊握住了。
他睁眼,眼底有红血丝,带着刚醒来时的混沌迷蒙感。
他用那双混沌迷蒙的眼瞅她,眼神有些委屈无辜。
姚青凌咧开嘴唇笑:“吵醒你了?”
男人点了点头。
姚青凌抽回手:“那你接着睡吧。”
蔺拾渊扯了下唇角,又把她的手揪回来,扣在大掌间,嗓音略带沙哑:“都解决了?”
他凌晨来时,闻到空气中的血腥味道,便知木兰院已经发生过一场“清洗”。
姚青凌点了点头:“算是吧。”
她将马氏和姚清绮送去庄子的结果简单说了下。
蔺拾渊微微皱眉:“只是送去庄子?”
外人都不知,其实真正发现伤口无法愈合,进而查到熏香被放入活血用的几味药粉的是蔺拾渊。
他一直在追查那些铁矿石,有一晚冒险进入永宁寺,被人发现双方打斗了起来,蔺拾渊的手臂被划伤。
何茵给蔺拾渊包扎,伤口本该很快就愈合的,可每次他来姚青凌这里,他的那道伤就会渗血。
由此,何茵才细察追究,发现了姚清绮的诡计。
若不是提前布局,蔺拾渊怎可能在姚清凌置于危险境地时,还能不闻不问。
木兰院中,除去聂芸之外,蔺拾渊还调换了几名他的暗卫进来防护。
此外,蔺拾渊也知道,姚青凌不需要他的过度保护。
她不是养在深闺的,天真柔弱,无法自保的千金小姐,她也不需要等着人来救她。
从永宁寺那一夜就能看出来,她的强大,是连很多男人都没有的;而她要的是,更强。
蔺拾渊乐于助她这一程。
不过凌晨来看她时,看到她睡得安稳,没有受伤,他才放下真正放下心。
姚青凌淡淡道:“忠勇侯贿赂了府尹,不让事情闹得人尽皆知,侯府要保全面子。”
尽管她并不想要这所谓的“体面”,只要朝廷不收回爵位,闹得再大也不过是清理门户。
在青凌的计划里,只要马氏获罪,那么她所生的子嗣就有了污点,没资格继承爵位。
那么,青凌的儿子承爵就更为顺利。
“不过眼下她们母女就无需考虑了。”她眼底划过一抹冷色,又说道,“我在想,府尹是见过大世面的,忠勇侯府没落了这么多年,他送了什么东西,值得府尹卖他这个面子,而不顾我跟他的交情。”
高府尹很精明,眼界也高,普通的银票,珠宝古董打动不了他。
这件事,是她昨夜临睡前突然想到的。
再细想一下,在她生产之前,马氏已经好几个月没来找她的麻烦,甚至没有要求查账。
这不符合马氏的做事风格。
还有那马佩贞也没有兴风作浪,似乎就甘心伺候老夫人去了。
也是她们过于安静,姚青凌忽略了她们,才会一时失察,竟给她们找到机会来谋害她。
蔺拾渊道:“那就查一下他。”
青凌点头:“查肯定是要查的。”
不搞明白,她无法安心。
两人又说了会儿话,夏蝉敲门,进来伺候青凌起床洗漱。
原本还有两个小丫头的,不过蔺拾渊在,这些琐事就只能夏蝉楼月这几个心腹近身伺候了。
姚青凌如今能下床走动,但何茵的意思,她之前失血过多,月子期就要再延长,身子彻底调养好了,才能出去走动。
青凌在保命方面,还是很听话的。
两人先后洗漱。
夏蝉原先对蔺拾渊夜访木兰院很有意见,不过自从蔺拾渊将立功机会给了她,夏蝉总有种“拿人手短”的理亏感,对蔺拾渊夜宿青凌房里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蔺郎中,可是在院里吃过早膳后再去上朝?”
蔺拾渊点头:“行。”
夏蝉去拿早膳。
楼月用昨晚煨的甲鱼鸡汤,熬了鸡丝粥,粥软烂鲜甜,配了酸黄瓜、酿黄豆、糖醋凤尾鱼等几个开胃小菜。
姚青凌与蔺拾渊面对面坐着用膳,姚青凌忽然鬼鬼祟祟地瞄他几眼。
男人很快就发现了姚青凌那偷摸的眼神,他夹了一筷子小菜放在青凌的粥里:“想要什么?”
青凌抿了抿唇,夹起一根凤尾鱼送到唇边,道:“我没说想要什么。”
凤尾鱼入口,她嚼几口,含糊说:“展行卓昨夜入京了……”
一边说,眼角余光斜觑他。
蔺拾渊:“什么?”
“展二爷昨夜入京了。”
一旁沏茶的楼月口齿清晰,她快人快语,“那人就是个没良心的。小姐为了生孩子,九死一生,他倒好,看都没看一眼就走了。”
“怪不得人说,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
蔺拾渊:“……”
楼月后知后觉,看他一眼,赶紧补救:“蔺郎中,我不是说你。我是说展二爷呢,他就不是个好东西。”
蔺拾渊的重点不在这里。
昨夜,姚青凌要抓的是马氏和姚清绮,可这时候出现“展行卓”三个字,就不对劲了。
“昨夜展行卓也来了?”
青凌抿了下嘴唇,点头。
她放下筷子,捏着手帕擦了擦唇,说道:“昨夜桃叶进城时,正赶在城门关闭时。展行卓先她一步进入城内,若不是他,桃叶就不能赶在最后一刻进城来支援我了。”
要知道城门一旦关闭,除非边关或者地方紧急要事需要通传,要么就是天皇贵胄身份的,不然没有人能让守城的放行。
桃叶只是侯府的丫鬟,叫破嗓子,撞死在门上也进不来。
若桃叶无法入内,那么稳婆也就无法作为人证出现在府尹面前。
姚青凌虽然不想承认展行卓在这件事上有功,可事实摆在眼前,她的确是欠了他人情。
再者,展行卓这次回京,是正式上任户部侍郎,就不用再回洛州了。
蔺拾渊今天上朝,就会在朝堂看到展行卓。
姚青凌对他坦白,一来是不想他多想,二来,若他有可能面对展行卓,便让他先有个准备。
蔺拾渊深吸一口气:“我知道了。”
姚青凌看了看他:“就这样吗?”
蔺拾渊睨她一眼,神色淡淡的:“你想怎样?”
姚青凌撇撇嘴,也不知道什么原因,就是觉得失望。
他的反应太平静,一点都不着急似的。
蔺拾渊捏着筷子,用另一头轻轻敲了下她的额头:“青凌小姐,你别忘记了,在人前,我们之间是分道扬镳了的。”
他还不高兴呢。
她前面的夫君回来了,而她刚产子,两人以后必然有纠葛。
而他却在这时,要跟她“保持关系”,不能表现出任何姿态,还要表现得漠不关心,他不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