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芷宁冷笑一声。
接姚青凌的儿子回府,不等于跟她的儿子争宠吗?
况且,姚青凌的儿子回来了,姚青凌回来也只是迟早的事。
姚青凌的这一手“欲拒还迎”玩的手段相当高明,摆明了逼着展行卓在她们两人中选一个,她要展行卓选择她!
可是,展行卓一直对姚青凌这样牵肠挂肚也不是办法,再这样下去,只会让他越陷越深。
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打着。
过了会儿,她笑了笑:“鸣鹿,你说得对,那毕竟是二爷的亲生子,接他回府是应该的。我来想想办法。”
……
展行卓今晚与骁儿一起睡。
孩子在他的怀里,睡得很沉。
他也睡得沉。
“爹,您不要我了吗?”
“爹,您为什么把我抛下?”
“为什么不要我,是我哪里做错了?爹!娘!”
孩子凄厉的哭声萦绕着,一声比一声凄惨,响彻天际。
他小小的身子追着不断远去的马车,怎么也追赶不上。
展行卓坐在车厢里,听着那一声声的叫喊,终于忍不住掀开了帘子,看那孩子一眼。
他摔在地上,小手还倔强地朝着马车招手,哭着叫他回来。
只是他怎么也看不清孩子的脸。
为什么叫他爹?
他是他的爹吗?
孩子的哭喊声,叫他跟着难受了起来。
他想叫停马车,下去看看那孩子。
他旁边响起女人冷漠的声音:“孩子,你在益州要乖乖的,听萧王妃的话,我会回来接你。”
展行卓转头向旁边看去,赫然发现他旁边坐着的是德阳大长公主,而他的对面,是展国公。
“不会,你们不要我了!我恨你们!”
那孩子倔强地站了起来,满脸恨意的看着他。
展行卓一惊,他看清楚了孩子的脸——与他小时候一模一样!
“呼!”展行卓一下子惊醒,猛然坐起身。
转头一看,看着熟悉的房间,急跳的心脏才缓下来。
他抹了一把脸,满手的汗。
男人口干舌燥,掀开被子下地,给自己倒了杯水喝。
然而,他已没了睡意。
推开窗子,雪停了,万籁俱寂,安静地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月亮孤独地悬挂在空中,屋脊上的瑞兽头顶着一捧雪,静静地蹲守这一方天地。
冰冷的空气从外面灌入室内,展行卓觉得这时连呼吸都是刺痛的。
他捂着胸口坐下来,没关窗。
眼前是雪,脑中是梦里的场景。
那孩子,那马车,马车里的人……
他永远也不会忘记,当年大长公主将他留在萧王封地时的那一幕,任他如何哀求,她仍是抛下了他。
可是他的哥哥,却承袭爵位,成了国公府的世子,享受安乐太平,受着世人的吹捧。
展行卓忽然有些理解,为何姚青凌要强占孩子,不肯跟他回来了。
她不愿意她的孩子,成为被放弃的那个。
就好像他面对大哥时,从来都是冷漠的。因为家中把最好的,都给了大哥。而他连争一次的机会都没有。
他与大哥是一母同胞尚且如此,昭儿和骁儿,更是毫无血缘关系,将来昭儿长大后,看到差异,怎能不怨?
姚青凌骂他骂得那么凶狠,是她身为母亲,在为那孩子抱不平,她本能地保护孩子。
她气坏了。
他真傻,怎么当时就没有想明白姚青凌在意的是什么。
展行卓又想到了梦里的那个孩子,好像从昭儿的身上,看到自己被放弃的过去。
可现在,是他差点儿就放弃了那孩子。
他等于在放弃过去的自己……
展行卓忽地打了个激灵,一下子清醒了。
不能,他不能重蹈覆辙,他不能放弃那孩子!
可随即,他的眼睛也迷茫起来。
可是他答应了周芷宁……男人看向在床上安睡的骁儿。
骁儿是他养大的,他把他当作自己的孩子。
骁儿还认了他做爹爹。
他不能伤了周芷宁和骁儿的心……
周芷宁就在廊檐下,看着独自坐在窗前的男人。
他这样纠结惆怅,一定是在想着姚青凌了。
呵,男人对于得不到的女人,从来都是牵肠挂肚,辗转难免的。
女人怨愤地白了一眼,转身回了自己屋子。
……
姚青凌狠狠骂了展行卓一顿之后,倒是没有纠结后怕,她骂舒服了,感觉出了气,睡觉都比之前好。
一夜无梦到天亮,丫鬟们进来伺候她洗漱。
楼月捏着青凌的一缕头发梳理,说道:“小姐,大厨房有个叫招银的丫头,想要来我们木兰院。”
青凌对着首饰匣子,挑选今日要戴的珠钗,淡淡道:“这种小事,也值得你在我面前嚼舌根子?你又不是不知道,木兰院不随便收人。”
尤其是侯府的那些下人,都是别人的眼线。
马氏硬塞到木兰院的梅瓶,已经被青凌借着马氏去庄子的由头,一起送出去了,这招银的主子又是谁?
楼月道:“招银就是想跟个好主子。她是被她家人卖给人贩子,再被卖来侯府的。这丫头看我们院月钱多,又能识字,有机会还能做掌柜,羡慕得不行。”
说到这,楼月就得意。
别说整个侯府,便是皇宫里,也没这样好的主子。
别说招银,谁不想来木兰院?
青凌听着楼月一通吹捧,心情也好。
她笑道:“你老在厨房待着,跟她混熟了吧?”
楼月将青凌的头发绾上去,脸色忽然沉了一沉:“小姐,招银跟奴婢说了一件事,奴婢才敢来跟小姐提的。”
“什么事?”
“昨晚正院的一个嬷嬷给了她一包药,叫她下在饭菜里。招银知道那菜是给小姐吃的,没放。”
楼月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用纸包着的小药包:“就是这。”
“早上木兰院院门一开,招银就急急忙忙来找奴婢,把这给奴婢了。她叫奴婢救她,不然侯爷一定会打死她的!”
姚青凌看着那包药,脸色凝重。
昨夜,忠勇侯逼着青凌去陪展行卓吃饭。
那么这包本该放在饭菜里的药是什么,稍微猜一下就知道了。
昨晚青凌去正院的路上,何茵给她吃了点儿东西,所以她才敢吃那些饭菜。
不过现在看来,那药没有被人加到饭菜里。
青凌叫来何茵,叫她看一下那包药粉。
何茵看过之后,比画手指:“是催情粉。”
而且是药力很强的那种。
“小姐若是误食了这药,便是我给事先给你吃的解药,都不一定能有用。”何茵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