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绝症病人的末日囤货记
刺猬屁屁2025-03-15 16:106,881

又一条消息进来。

“他们是冒充的,为了掠夺物资。今天早上我隔壁开门了,我听见他们打起来了!”

我本就没打算开门,这下更不用想了。

一声不吭窝在床上装鹌鹑。

敲门声响了好几次后彻底安静下来。

我踮着脚走到门边偷听,长毛地毯把我的脚步声藏匿得无影无踪。

我听见他们的谈话。

“你信息到底准不准?怎么没人?”

“我观察这么久了,肯定错不了!就是个小女孩,又瘦又小的,还特别有钱!嘶……难道是半夜偷偷跑了?”

“人跑了就跑了,老子非得进去拿到她的东西不可!一整天没吃饭,饿死老子了。”

门外两个人开始砸门。

我一下放心了,回床上躺好了。

这门是大哥亲自挑的款式,从外面看上去就跟一堵墙一样,连个缝都没有。

市面上所有武器和开锁手段都打不开。

他拍着胸脯跟我保证,说是他厂里金库同款。

门外那两个人努力了半天,听得我都累了,干脆戴上耳机听音乐。

就是不知道怎么的,突然很想大哥。

大哥叫陶杰,快五十了。

他总不乐意我叫他大哥,说是差辈了。

我把他当大哥,但他想当我爸。

他说,他也有过一个女儿,要是还在的话就跟我一边儿大。

但被他仇家绑了扔进海里了,尸体都没找着。

大哥每次喝醉了就抱着我哭,一遍遍叫念念,然后叫一一,说我们都是他的宝贝女儿。

算起来,我已经很久很久没见过大哥了。

自从我生病了之后,他就变忙了很多。

虽然每次来看我时,他都强撑着说不累。

但我知道,他很累。

是为了给我治病。

我拖累了他。

所以后来他再来看我,我闭门不见。

他往住院卡上打钱,我原路退回。

最后一次见到大哥那天,我记得我说了很重的话。

我说,我不要你管,你是我谁啊,凭什么管我。

我没敢看大哥临走的眼神。

但我猜,大概是心寒和失望吧。

也不知道,大哥那里情况怎么样,安不安全。

短信删删打打,最后我还是没有勇气按发送。

又在床上躺了一整天后,我饿了。

于是打开电磁炉,试图给自己热几个包子吃。

好不容易烧开了水,没等放上隔板又给自己烫了两个泡。

疼得我眼泪直流,认命地转头泡泡面去了。

缩在被子里,我一边抽鼻子一边嗦面。

想起刚被大哥领回家的时候,大哥也不会做饭,我俩连吃了一个月的红烧牛肉面。

正好,今天的也是红烧牛肉味。

可我就是觉得格外咸。

6

在病房里躺了一周后,所有娱乐设备都被我玩腻了。

电子屏幕看得我眼睛疼。

于是我终于拉开窗帘,盯着楼下的人看。

不过好像已经不能叫人了,毕竟没有人会把两条腿交叉着走路。

活了这么些年,我只有一个特长。

视力极佳。

我想,这都得得益于我没上过几天学。

我看见有两只丧尸把另一只丧尸掉下来的脑袋当足球踢。

还有一只丧尸用自己的断臂当杆子去掏鸟窝。

凭借着5.3的视力,我看清了一个丧尸的脸。

小桃姐姐。

那身护士服已经没有一点洁白的地方。

曾经人人都夸赞漂亮的脸蛋也血肉模糊。

她抬起头,空洞的眼睛对上了我的方向。

我吓了一跳,随即开始思考丧尸是否有智力,担心她爬上楼来找我。

她却伸出两根手指,缓缓推动了双颊。

那是我们之间的暗号。

之前每次吃药化疗,我嫌疼怕苦不愿意,总哭丧着脸。

她就会做这个动作。

她总说,一一妹妹要乖,要笑着活下去。

多讽刺啊。

她那么想活的人死了,我这种想死的人却还活着。

有一瞬间,我想,干脆打开门,跑进丧尸堆里。

或者从窗口一跃而下,跌进小桃姐姐的怀抱。

但我又突然想到,我还不能死。

因为小桃姐姐说过,她一直很想亲眼看到病房窗台上养着的那株百合开花。

她嘱咐我,如果哪天看见它开了,一定要叫她来看。

嗯……

那我就等到那株百合开花再死吧。

有点饿了,我给自己冲了杯奶茶。

想了想,给百合花也浇了点水,然后用奶茶杯在盆子上碰了碰,跟它干杯。

坐在飘窗上,日光渐渐西斜。

我抱着花盆陷入昏沉。

嘴里还呢喃着。

“快点……开花吧……”

7

丧尸爆发后的第二周。

我终于吃够了泡面,被逼无奈下学会了用电磁炉加热预制菜。

这天中午我刚煮好咖喱,正要洒在自热米饭上时,墙壁被敲响了。

很规律的三声,绝不是丧尸。

我咽了口口水,挪到墙边。

试探着也回了三下。

手机立刻响起来,是隔壁病房的病友。

“你还有吃的吗?”

我依稀记得她。

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看上去理智又精致。

她的脸不仅出现在病房,还出现在各大杂志和媒体镜头。

是一位很有名的企业家。

却和我一样孤独。

住院这么久,只有我们两个没人探病。

但她的病房里总是很热闹,挤满了记者和长枪短炮。

那些人表面上恭谨地叫她向媛女士。

背地里却看不起她,说能赚钱又如何?不结婚不生子,挣再多钱都没人继承。

或许是和她有些许同病相怜,也为了感激她提醒我门外的危险。

我用塑料袋装了两盒泡面,一瓶矿泉水,还塞了点饼干零食溜缝。

然后用晾衣杆放到了我们病房之间的空调外机上。

她应该是拿到了。

在手机上连发了好多条谢谢。

第二天一直到晚上,她都没再发消息来。

我猜她大概是吃完了也不好意思再要,就又用袋子装了放在老地方。

然后敲了三下墙壁。

袋子不见了。

留下一张银行卡,和一串数字密码。

她发来信息。

“我知道,现在钱是最没用的东西。可我也只有这个了,请你收下。”

看着手里薄薄的硬卡片,我觉得那些媒体记者真是蠢透了。

无儿无女怎么了?这不是照样有人继承。

我吃了口小馄饨,感觉就连馅料里的玉米粒都显得格外香甜。

丧尸爆发后的第三周,我已经跟向阿姨熟悉起来。

每天定时定点的投喂让我找到了仿佛养小宠物的快乐。

这天我正努力探着身子放东西,往窗台上一瞥。

一抹白色闯入视线。

七月初了,入了夏,那株百合开花了。

我发消息给向阿姨:“等我一下。”

然后回身进屋,翻出一条麻袋来。

泡面,凑一凑还剩两箱。

牛肉干和小蛋糕还有好多,薯片倒是被我吃剩没几包。

速冻水饺、自热火锅和炸鸡块我都还没来得及吃,通通装进去。

水和饮料太重了,就不装了。

向阿姨肯定不像我这么笨,连个热水都烧不好。

拖着满满一袋子吃的,我艰难地把它送到了外挂机上。

既然我都要死了,还是把食物留给更需要它们的人吧。

向阿姨比我病得轻,才早期而已。

等到丧尸危机过去了,好好接受治疗,一定可以康复的。

而我……

我来到洗手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瘦到颧骨突出,脸色惨白,原本合身的衣服此时挂在身上来回晃荡。

活像个女鬼。

我做了个鬼脸想逗自己笑。

可是眼泪就是止不住。

抱起那盆花,我回身往门外走。

我要去找小桃姐姐,让她看看这花开的样子。

“——等等!”

我回过头,向阿姨一只脚踩在窗框上,正小心翼翼往这边爬。

我吓得赶紧跑过去扶她。

她一落地就紧紧抱住了我,生怕我跑了似的。

等她放开我我才发现,她眼眶红了。

向媛阿姨比我来得晚。

记得她独自入院那天,亲耳听着医生宣判她的病情时,她都没掉一滴眼泪。

现在竟然为我掉了眼泪。

她死死拉着我的手,说:“你把吃的都给我,是打算自己寻死,对吧?”

“好不容易坚持到现在了,你要放弃吗?”

我看了看自己细如竹竿的小臂,苦笑。

“无论如何,我都撑不到最后啊……”

没想到,她直接拉着我一起往门边走去。

“你死了,我一个人活着也没意思。干脆,我们一起去!”

眼看她手都摸上了门把手。

我拼命往后坐,用上全身力气才让她停住脚步。

“为什么?你病得轻,在这里等救援——”

“因为我把你当女儿!”

严厉的语气泄露出一丝哭腔,她死死盯着我的眼睛。

她的眉眼漂亮又凌厉,些许皱纹彰显着她的阅历。

和我记忆中软弱的母亲一点都不一样。

但就是莫名觉得亲切。

她整个人挡在我面前,一副随时跟我同归于尽的样子。

我放弃了。

我把那盆花放回原位。

“好吧,我不去死了。”

8

向媛在我的病房里住了下来。

一方面是爬回去太危险。

另一方面,两个人作伴,总比一个人孤独要好。

还好,我的公主床够大,睡我们两个人也是绰绰有余。

我没有想到,大哥会主动打电话给我。

自从那天赌气后,这是三个月里我第一次听见他的声音。

竟然有点鼻酸。

他对我还跟从前一样,像是我们之间从没有过隔阂。

他说,国家紧急搭建了避难所,容纳幸存者。

但避难所的资源有限,名额也有限。

电话里,大哥仍然没心没肺地笑着。

“一一,你来不?哥给你买个名额。哥没什么本事,就有点小钱!”

我吸吸鼻子,问:“那边伙食咋样?”

大哥声音里带点可惜:“一般,没什么肉。”

“那算了,还不如待在病房里呢。”

我挂断了电话。

大哥好像轻声骂了句什么。

听着像是“小没良心的”。

其实我知道,名额哪里那么好拿。

我分明在电话里听见,大哥那边,有人打着、骂着。

就为了那一个名额。

与其浪费公共资源续两个月的命,不如把活下去的希望留给更需要的人。

挂了电话,我终于憋不出哭出了声。

有一句话,我没来得及说。

我想他了。 

接下去的日子很无聊,每天吃了睡睡了吃。

空的时候跟向阿姨一起下飞行棋,玩大富翁。

只是每次都以我破产告终。

新闻每天都在更新。

军队在一点点消灭丧尸。

虽然速度缓慢,偶尔丧尸数量还会回弹。

但好在,总体是在一天比一天变好的。

某天早上刷牙时,向阿姨突然捏了捏我的脸,满脸惊喜。

“一一,你好像长了点肉诶。”

我凑近镜子仔细端详了下自己的脸。

好像的确,两颊鼓起来了,颧骨和下颌也没那么明显了。

拉开衣服,被我改过松紧的裤子在我腰上勒出薄薄一层肉。

向阿姨比我还激动。

紧紧抱着我,说我快要好起来了。

我也忍不住笑了,差点一口把牙膏沫子咽下去。

为了庆祝我长肉,当晚向阿姨下厨,做了顿预制菜大餐。

啃着预制炸鸡,配着预制虾饺和披萨,两个被医生警告不能沾油星的人吃得满手是油。

吃到兴头上还拿起禁品可乐干了个杯。

楼下丧尸叫个没完。

我们俩凑到窗边看了看。

一个很胖的男人,在楼下花园里被丧尸追的团团转。

好几次丧尸都差点咬上他的后颈。

他跑到了被月光照到的地方,我才看清他的样子。

原来他不是胖子,而是把好几件羽绒服同时套在了身上。

我看着他的脸,竟有点眼熟。

似乎是心底里生出的恐惧,我后退两步,差点跌倒在地上。

“一一,怎么了?”

向阿姨赶紧扶住我。

下面那个人,那张脸,无论多少年没见,都能一眼认出。

我身上那些永远消不去的伤疤,大半来自于他。

那个我血缘上的父亲。

他被丧尸逼进了死胡同,羽绒服也被撕咬得破破烂烂。

眼看着满嘴毛的丧尸就要咬上他的脖子。

他竟然被吓得尿了出来。

哗啦的水声在寂静的夜里听得格外清楚。

我没忍住,一下笑出了声。

记得他把我卖给大哥那天,面对债主,也是这副德行。

这么多年,一点没变。

他被丧尸扑倒,仰躺在地。

正对上了我的视线。

瞪大了的眼神里充满恐惧和愤怒。

然后,他冲着丧尸叫道:“你们别咬我!去咬她啊!她比我年轻!”

丧尸歪了歪脑袋,根本听不懂。

低下头,干脆利落地咬开了他的大动脉。

血液飞溅。

男人的双目逐渐无神,一直死死盯着我的方向。

我狠狠咬了口手里的鸡腿。

“活该。”

9

丧尸爆发的第四周,避难所从一个扩建到了三个。

离我最近的恰好就在本市。

新闻上说,军队会对各区进行地毯式排查,不会放弃任何一位幸存者。

大哥激动得连着给我发了好几条短信。

“太好了,一一,你马上就要得救了!”

“再坚持一段时间,爸爸在第三避难所等着你。”

最后,还配着一张他自己的自拍照,看着镜头比耶,笑得憨傻。

瘦了很多,花臂上的麒麟都快成细狗了。

他总自称是我爸。

不管我怎么反驳都不愿意改。

我说累了,也就随他去了。

见我没回,他又发来一条。

“一一,你说我什么时候才能听见你亲口叫我一声?”

犹豫了很久,我回他:“下次见面的时候。”

第二第三避难所建成后,第一避难所组织部分幸存者转移。

转移者名单上,第一个就是陶杰的大名。

这代表他是主动报名的。

就为了大老远来找我团聚。

我收到了官方发来的短信,三天后早上九点,将统一组织医院内幸存者撤离。

通过短信登记了个人信息后,我和向阿姨最后一次清点了我们的物资。

牛肉干剩下最后一包,瓜子还有一袋,果冻一把。

泡面剩下半箱,虾饺和小馄饨各剩下半袋。

自热小火锅剩一盒,自热米饭还剩两盒。

烤肠还有五根,梅菜扣肉还有两盒。

在冰箱最深处,我们还掏到了护工阿姨不知道什么时候放进去的冻排骨一袋。

刚好还剩一瓶可乐,向阿姨说她要做个简易版糖醋排骨,让我尝尝她的手艺。

最后一天晚上,我们把酸辣粉和米线里的蔬菜包拆出来,配上切片的烤肠和排骨上剔下来的肉,用炖排骨的肉汤和自热火锅的底料包,煮了个简陋的小火锅。

虽然简陋,但也是我们一个月以来吃过最丰盛的一顿了。

吃饱喝足,我们躺在飘窗前的地毯上,看窗外的景色。

丧尸爆发后人类活动减少。

空气质量变好,即便是城市里竟也能看见满天繁星。

远远的,我听见螺旋桨叶片的扇动声。

有人来救我们了。

我和向阿姨把没吃完的泡面塞进床底,浴缸里剩的水放掉。

然后最后一次躺在那张公主床上,进入了梦乡。

心情太激动,我六点钟就早早睁开了眼。

向阿姨竟然也已经起了,正望着窗外发呆。

趁着军队还没来,我们把要带的东西大概整理了下。

抛去大部分没必要带的和带不走的,我只塞了两套换洗衣物在背包里。

还有那盆百合花,被我抱在怀里。

向阿姨的东西要多些。

除了换洗衣物外,还有她办公要用的电脑和平板。

那是我们俩协作之下她翻回屋里拿的。

比预期的要早很多。

八点刚过,就有人敲响了我们的房门。

“陶一一,向媛。”

我用指纹解锁防盗装置。

手指颤抖,按了几次才识别上。

大门被打开。

门外站着两人一身迷彩军装,背着的步枪枪口朝下。

抬手朝我们敬礼。

“请放心,您现在已经处于绝对安全状态,我们将全程护送您抵达避难所。”

10

走出房间,我才意识到“绝对安全”的含义。

医院大楼内已经被完全清空。

具有强烈攻击性的丧尸已经被解决,尸体也已经被处理。

而像小桃姐姐那样攻击意图不明显的,被用铁丝网圈在花园里一小块空地上。

有军人用枪指着他们,时刻保持戒备。

外圈由军人用肉体筑成人墙,首当其冲。

临走之前,我还看见了另一个熟人。

向阿姨请的护工阿姨,那天夜里急匆匆说要回家找儿子。

却最终,甚至没能走出医院大门。

她手里还抱着一个铁皮饭盒,里面或许曾装着她要带回给儿子的水果。

她在原地转着圈踱步,嘴里不住念叨着。

“我要……回家,儿子……”

我好像突然有点理解了。

陶杰大哥在第一个报上自己名字的时候,大概也是怀揣着这样的心情吧。

头一次坐上军用车,所有人都稀奇极了。

像到了景点一样抢着要坐在外圈,伸着脖子去看路上的丧尸。

那些军人也很放松,已经开始讨论晚上的伙食了。

一阵信号杂音从通讯器里传出来。

祥和的氛围被打破。

“……第一避难所转移民众途中遭到丧尸袭击,疑似失联,请第三支队完成任务后迅速增援,收到请回复!”

脑中突然嗡然作响。

我多希望是自己听错了。

可是,通讯器那头的人吐字清晰,又重复了一次。

护送我们的军队长官面色倏然凝重,回了句“收到”。

向媛阿姨担忧地看着我。

大概是怕我再去寻死。

我挤出一丝笑:“没事的,大哥傻人有傻福,肯定能平安回来。”

其实我自己也知道,我只是在自我安慰罢了。

向媛阿姨握住了我的手。

她的手很暖和,力量仿佛能随着温度传递过来一般。

将我们送到避难所门口,那几辆车就载着军人开走了,没有片刻停留。

我们被避难所的工作人员分发编号,安排房间。

考虑到大多数都是从医院解救的病人,避难所特殊照顾,给了我们两人标间。

我和向媛阿姨住一间。

避难所的日子跟医院里一样无聊,吃了睡睡了吃。

唯一的不同是,这一次,我们不用再提心吊胆地每天清点物资。

不用再处处节省生怕吃了上顿没下顿。

那批失联人员一直没有下落。

就算没有变成丧尸,在荒郊野岭,没有物资的情况下,生还概率也接近于零。

日子久了,好像所有人都已经默认了他们的死亡。

避难所在后山朝阳的山坡上圈出块地方,一人立了一块碑。

然后通知我们,如果有遇难者家属,可以将衣物埋进去,以此缅怀。

向媛阿姨劝我也去,给大哥占一块好位置。

我摇头。

“他一定还活着。”

他还没听到我亲口叫他“爸”呢,怎么会舍得死呢?

一想到他听见后的表情,我忍不住笑出来。

笑着笑着,眼眶就湿了。

后来,我还是拗不过去了。

因为他们说其他人都有人祭拜,就大哥那块地都长杂草了。

避难所里没处买花,我就把那瓶百合放在了大哥坟头。

然后找了两块小木片,插在写着“陶一一之父陶杰之墓”的石碑旁边。

用石头往上刻字。

“小桃姐姐之墓”。

“护工陈阿姨之墓”。

我不知道小桃姐姐的全名,向媛阿姨也只知道护工阿姨姓陈。

我在心里默念。

如果丧尸也有灵魂的话,你们就回这里来吧。

“陶杰,你食言了。”

“你没遵守约定,我不叫你了。”

“……算了,我大人有大量,不跟你计较了。”

“爸。”

“再叫一声。”

还以为诈尸了,我吓得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身后,一个浑身脏得看不出人样的男人伸出头看着我。

我忍着颤抖,又叫了一声。

“爸。”

那人眼里流出两行泪水,在脸颊上划出两道干净的皮肤。

我没忍住。

笑出了鼻涕泡。

陶杰一下扑上来搂住了我,笑着骂我。

“小没良心的,还笑!”

11

又一个月后,避难所解散了。

丧尸清除完毕,城市重建完成,大家各回各家。

这回,我有家了。

但我还是不能回。

因为我要继续住院,接受治疗。

不一样的是,这回我打针时手脚冰凉,有向媛阿姨给我烧热水袋。

化疗后没食欲,昏睡整天,夜里醒来总有我爸煲好温着的热粥。

我还记得我第一次脱口而出,叫向媛阿姨“妈妈”的时候。

她无比自然地应了声“欸”。

之后我们俩都愣住了。

再之后,我就一直这样叫下去了。

半年后,我的各项指标达标,医生建议我手术。

手术前一天,我盘腿坐在床上,满脸严肃地对陶杰说。

“以后我不能叫你爸了,我叫向阿姨妈,你不能白占人家便宜。”

没想到,我说完这句话,他俩双双脸红了。

望天望地就是不敢看我。

最后,他们说。

“爸爸妈妈都在外面等你出来。”

手术的成功率只有百分之五十,相当于一场豪赌。

幸运的是,我赌赢了。

睁开眼时,爸妈一边一个,担心地望着我。

转过头,窗边那株百合花开得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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