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接话转身给他递了拿了两个冰棍。
很快，地上的塑料袋越来越多，侄子捂着肚子小脸皱成一团，跑去看茅厕。
我赶忙拿过他放在床上的手机，播出了一个电话，然后回了里屋睡觉。
不出半个小时，院子外就想起了警车的声音。
男人们四散逃窜，桌子上散落了一推钱。
可别人能逃，我哥断然是逃不掉的。
他被拘留三天，罚没五万块钱才放了出来。
放出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抽了侄子一巴掌，他用力之狠，足以崩掉了侄子的两颗牙。
“你个兔崽子，居然敢举报老子，是不是活腻了！今天老子就抽死你！”
侄子被绑在老槐树上，鞭子一下一下地狠狠抽打在他身上，嫂子扑过去和我哥厮打在一起。
“你个杀千刀，他可是你的亲儿子，你老苏家的独苗，你要是把我儿子打出个好歹来我就跟你玩命！”
我劝也不是，拦也插不上手，干脆坐在躺椅上看热闹。
够吗？远远不够！
9
眼瞅着就是我妈的头七，哥嫂想走被村里的长辈留下。
俩人还在闹别扭，谁也不搭理谁。
正好今晚村里有马戏团演出，我将消息告诉了嫂子，她扭着屁股白了我哥一眼出门去了。
而我哥就在家里喝闷酒。
钱是他的命根子，一下了被罚了五万块钱，他干什么都没有心情。
骂骂咧咧地将所有人骂了个遍。
马戏团在村子的最北边，饶是在大城市看多了各种杂耍，可村里没什么娱乐，这已经是难得的乐趣了。
嫂子走了半刻钟才绕过去。
我今晚还特意将舍不得戴的丝巾系在了她的脖子上，她本就爱美，又跟我哥一样好面子，总爱彰显自己是个城市人。
人性就是这样，自卑才炫耀，缺爱才花心，招摇，除了证明这个人心虚，说明不了任何东西。
可有的人就是看不透。
看马戏是她难得表现自己的战场，可不得好好打扮打扮。
又是涂脂抹粉，又是大红口红，还穿了一件开衩旗袍，包裹着她玲珑有致的身材，在村里足算的上个美艳少妇了。
她一坐下便吸引了村里好几个单身汉的目光。
我听见有人在窃窃私语：“瞅那婆娘，看个马戏穿的跟个戏子似的，也不知道来勾搭谁。”
“听说是苏成媳妇，城里来的，打扮成这样也不是个安分的，不一定干什么营生呢。”
“我看是卖的，哈哈。”
几个村妇的对着嫂子指指点点，她却以为别人是夸她世上，更加摆弄风姿。
还特意显摆手上的金镯子，我认得，那是我妈的。
10
我掐准时间先跑回了家。
我哥还在喝酒，嘴里有一句没一句地骂着我嫂子。
“臭婆娘，都几点了还不回来。”
看见我推开院门，他气就没打一出来，直接丢了酒瓶子过来，砸在我腿上生疼的厉害。
“你嫂子呢，她怎么还不回来。”
我忍下心底冒出来怒气，一瘸一拐地走到他跟前坐下。
“我嫂子说她还有事，让我先回来。”
“她能有什么事？”
“不知道，嫂子今晚打扮的挺漂亮的，连我的口红就借了去，还说晚点回来，让我哄望才先睡。”
“哥，你也别管嫂子了，她肯定有正事。”
再傻的人也听出了我话中的意思，我哥举着酒瓶子就出了门。
我关上院门，悄悄跟在身后。
果然在不远处的一片苞米垛前，听见了怪异的声音。
还夹杂着娇怯的呼喊声，断断续续的，但那声音一听就是我嫂子的。
我哥青筋暴涨，提着瓶子就冲了过去。
眼前的一幕果真是激烈。
嫂子旗袍四裂的被一个男人压在身下，夏日里衣衫被就薄，她嘤嘤凄凄地哭红了眼，嘴上的口红糊了半张脸。
头发也凌乱不堪地披散着。
我哥朝着那男人就是一酒瓶子，瞬间鲜血便流了出来。
她又狠狠地去扇嫂子的脸。
“贱人，你这个荡妇，你当我死了吗？等不及要给我戴绿帽子，我今天就打死你，让你勾人，让你下贱！”
动静闹得大了，吸引了好些人过来，在一旁指指点点，我哥的脸彻底丢尽了。
很快警察来了，将我哥拉开。
我嫂子指着地上流血的男人嘶吼：“我没有，是他，是他要非礼我，你打我干什么，你这个窝囊废！”
本就不是什么光彩的事，这一片又没有摄像头，流血的男人死不承认猥亵我嫂子，声称是我嫂子勾引他。
我哥故意伤人却明显的很，被带回了警局，最后达成和解，赔偿了那个男人两万块钱，这事算了了。
我哥这黄连吃得可够本。
11
回到家，他一脚踹翻桌子，指着我嫂子破口大骂。
“你个贱人，穿的那么浪去看马戏，谁瞧不出你是要勾人，呸！”
我嫂子也不甘示弱：“还不是你们这个破村子里的男人没见过漂亮女人，看见我就跟狗熊见了蜂蜜，这个破地方，我再也不要来了。”
我哥又瞄见侄子，一巴掌扇了过去：“还有你，一对赔钱货！”
我站在院子里看着他们狗咬狗的样子，想笑又憋了回去。
可万万没想过，他们竟把主意打到了我身上。
半夜，我正睡着，隐约听见屋里有动静，刚要起身就被人一掌劈晕了。
再睁眼时，自己身处一处破落的房间里。
一个满脸麻子的男人淫笑地看着我，手掌搓着恶心的味道。
“小妮子，醒了？跟了我以后保准你吃香的喝辣的，你这婆娘长得可真够味儿！”
我认得他，是村口的王麻子，早年死了老婆，老光棍一个。
“我为什么会在这？”
“你哥和你嫂子把你卖给我了，我可是掏了五万块钱的。”
我知道王麻子虽好色，但他最大的缺点是贪。
早年就是因为贪被人打折了条腿。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我并未害怕，正了正身子，疑惑地问：“五万块钱他们就把我卖了？真是蠢。”
我接着往下说：“我和隔壁村的孙家正在谈婚事，光彩礼他们就准备给我十八万八，你知道的，我是大学生，可比村里的姑娘值钱，五万块钱？真是蠢到家了。”
王麻子瞬间傻了，掰着手指算十八万八。
“你这么值钱？”
“不行你去打听！”
“如果你把我卖给孙家，至少可以赚十万！”
王麻子警惕地看着我，将我的手脚绑的更紧，随后就出了门。
没多久，房门就被踹开，是孙成，我的高中同学，现在在镇上当警察，王麻子的话自然让他联想到了我的处境。
最后我被带去了警局，随后而来的还有我哥和我嫂子。
他们一通狡辩被警察逼退回去。
“拐卖妇女是要判刑坐牢的，我劝你们老实交代”
我哥和嫂子纷纷朝我跪下。
“楠楠，你快跟警察说说情，我们真的没有，是那王麻子拐了你，趁你熟睡跳进咱家把你绑走的，我和你哥今早就想来报警的。”
我将他们扶起，对着警察说：“你们误会了，这事确实和我哥和我嫂子无关。”
就这么关进去，能判几年？
我又岂会这么便宜了他们？
12
回到家后，我哥和嫂子对我的态度明显变好，甚至卑躬屈膝，忙前忙后地为我做饭。
就连小侄子都跑过来要为我捶背。
看着这一家子虚伪的嘴脸，我只觉恶寒。
很快就到了我妈的头七，我在她坟前磕了三个头。
“妈，世间轮回，恶人就该有恶报！”
这是我们在老家的最后一晚，我哥的几个朋友都来了，他们在院子里喝起了小酒。
“苏成，以后发达了可别忘了哥几个，咱们都是穿开裆裤一起长大的，有好事可想着点。”
“听说你在城里买了房，特贵吧？”
“还有，我这工作你能不能给介绍下，毕竟你都是城里人了，有钱又有地位的。”
我哥喝得兴起，全然忘了他就是一个保安的身份。
“好说好说，我现在可是管着成片的小区呢，以后来找我，提名字就行。”
记吃不记打说的就是他吧，前几天刚因为赌博被抓了进去，今天就为了摆阔又把人叫人。
不过，这酒喝得倒是真好，省了我亲自上场。
火，还差点。
“嫂子，你怎么了？怎么吐得这么厉害，是不是有了？”
我声音很大，足够院子里的人听到。
我哥黑着脸进来，一巴掌扇在了嫂子脸上。
掐着脖子质问：“臭婆娘，你……你居然怀了别人的种！”
嫂子甩开我哥的手：“没有，就是反胃。”
我知道我哥这段时间在吃中药调理身体，忌房事，再联想到前几天我嫂子花枝招展的去看马戏，想让人相信都难。
我哥的脸色越发绿，像根苦黄瓜。
我适时搭话：“可嫂子你这月事好像也没来吧。”
13
我的话像一记惊雷轰隆炸开，再加上扒着窗户围观的人，我哥的脸早就挂不住了。
他拽着我嫂子就往车上走。
“去医院，要是验出来老子要了你的命！”
小侄子扑过去咬我哥的手：“放开妈妈，你是坏爸爸，陈叔叔从来不会这么对妈妈。”
是我耳朵出问题了吗？还有意外收获？
此刻满院都是憋不住的笑声。
我哥拽住小侄子，愤恨地道：“还有你，小崽子，今个一块验，不是老子的种就扒了你的皮喂狗。”
我看着他们一家三口狼狈的样子，默默退回里屋算着时间。
看了眼放在桌子上的眼镜，忍不住笑出声音。
我哥是近视眼，白日里开车还好，如今没了眼镜又一身酒气，而我嫂子定不会老老实实地被他卷骂。
这一路应该少不了精彩。
果然，才一个小时过去，我就接到了我哥的电话。
隔着电话都能听见他的慌乱。
“小妹，怎么办啊，出车祸了，你嫂子和望才没系安全带，都进了医院。”
我勾起嘴角，一切如我所愿。
赶到医院时，我看见我哥正抱头蹲在走廊里。
他抬眼看我：“小妹，我该怎么办？都是血，都是血。”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轻声在他耳边低语：“哥，嫂子和望才都有保险吧？一个背叛你，一个不是你的种，救了也是别人的老婆孩子，不救的话，这保险可就都是你的了。”
我哥眼神瞬间亮了，又存着犹豫：“可你嫂子应该不会吧。”
我递上最后一记重锤，验孕纸。
“我嫂子的。”
后面的话我没再说，坐在走廊的长椅上刷着收紧。
大夫很快出来了：“孩子不行了，女人还在抢救，谁是家属，赶紧过来签字。”
最后我哥签了放弃手术同意书。
嫂子和侄子被他们最亲近却最贪财的人害死了。
14
验孕纸不过是我借了村里产妇的尿，怪就怪我哥这个人无能又多疑，他的眼里只有钱。
母子俩前脚刚咽气，我哥就向保险公司报案，索要赔偿金。
他在医院外抽着烟，嘴角的笑盖都盖不住，我离得不远，甚至能听见他的自言自语。
“老子就要有钱了，再娶个如花似玉的婆娘，赚飞了。不不不，我还要包个大学生，反正老子有的是钱，给我生一窝孩子。臭婆娘死了真好，就该早点死。”
可他等来的确是一副镣铐。
警察局里，他歇斯底里的怒吼：“放开老子，老子没有杀人！”
一张嘴满身的酒气，立刻有人拿来酒精检测仪，属于醉驾。
可摆在他眼前的不仅了医院的放弃手术同意书，还有他和嫂子吵架谩骂的视频，以及他高声叫喊着要弄死俩人的视频。
他彻底傻了。
现在警察严重怀疑他为了骗保蓄意杀人，再加上醉驾，他出不来了。
我去看他时，他满目猩红地看着我，隔着玻璃都想将我打死。
“是你，是你怂恿我的，视频也是你交给警察的。”
“哥，你说什么，我可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为警察叔叔提供证据是我的责任和义务，再说了，是你亲手签下的放弃手术同意书，也是你亲手送他们去死的啊。”
“我和你无冤无仇为什么要害我？我可是你的亲哥哥啊！”
我嗤笑一声，眼角眉梢的笑都藏不住，忽然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哥，你还记得你是妈的儿子吗？你贪了了她的买药，又让了死了都不得安宁时，可能想过那是生你养你三十年的妈。”
“你信因果轮回吗？我信！这就是你的报应。”
15
苏成因为涉嫌故意杀人骗保被判终身监禁，他这辈子都要在冰冷的牢狱中度过了。
我没再无看他，一切都归于尘土了。
抚着我妈的遗像，我的泪止不住地往下流。
如果可以，我但愿所有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这个假期，是我度过的最难过的假期。
可回不去了，再来一次，恶人终究还是恶人。
我知道也许我妈会怪我，可我本就不是什么好人，别人进我一寸，我定还他一丈。
人生来不是受苦受难的，要勇于反击，敢于反击，让坏人得到应有的报应才是这个世界的正道。
我生于这片土地，长于这片土地，也是时候回归这片土地了。
大城市的生活虽然精彩，但累也是真的，我好似没了打拼的动力，只想让自己过得舒服些。
我做了村里的支教老师，在破漏的教室里教孩子们读书识字，用最淳朴的方式教会他们做人是我余生的夙愿。
没有人天生高贵，他们可以选择走出大山，也可以留在这里开垦家乡的好山好水，一切只在于保持一颗无畏善良的初心。
成年人的世界里，各有各的难言之隐，各有各的身不由己，花有花期，人有时运，要努力，但别着急，繁花似锦，硕果累累都需要过程。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