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养了数日，芳菲的气色渐渐好起来。
顾妘汐让尚工局做了轮椅送来，推着芳菲出去晒太阳。
芳妃许久没看到阳光，眼中不由湿.润。
顾妘汐怕她因为左腿的事情难过，一直扯着其他话题，分散她注意力。
她指着院中桃树道：“这宫中桃树很多，我们可以摘桃花晒干，既能泡茶，也能做成香囊。”
芳菲点头，“我记得你的针线活很好，我的第一个香囊，还是你送的。”
可惜，她去贺家后，香囊就被弄丢了。
顾妘汐笑着道：“那时候我技艺还不算精湛，也就你不嫌弃。现在我女红进步很大，再给你做个新的吧。”
芳菲满脸期待，“嗯，那我就等着桦儿给我做的香囊。”
这时，珊瑚从外面进来，在她耳边低语。
顾妘汐蹙眉。
随后，她笑着对芳菲道：“我有事去趟乾清宫，让珊瑚她们陪着你，有事你尽管叫她们。”
“好。”芳菲努力挤出一个明媚的笑容。
她看出顾妘汐那边一定出了什么事，可是她什么忙也帮不上，只能尽力不给她添乱。
顾妘汐回殿重新梳妆打扮，这才去了乾清宫。
一路上，她都心事重重。
走到乾清宫正殿门口，正要开口，黄粱却打断她的话——
“梅妃娘娘，英国公和庸王在里头，你不能进去。”
顾妘汐就是听说了英国公和庸王过来，才心头生起不详预感，特意要来这一趟。
她一直让人留意着那宗案件，也知道了昨日和今日又有女子遇害，这事情，在京中闹得沸沸扬扬，连宫中也有宫人时常讨论。
她信不过庸王，也担心庸王为了破案，又要拿芳菲做饵，因此才一定要来这一趟。
无论萧熠是否有此想法，她一定要让萧熠放下这个念头。
芳菲的命，她一定要保。
顾妘汐在外等了半个时辰，才等到英国公和庸王离开。
黄粱进去禀报后，才让她进去。
顾妘汐走进殿中，见到萧熠，忍不住直接问道：“皇上，英国公和庸王进宫，还是因为京中那宗女子被杀的案件吗？”
萧熠点头，欲言又止看着她。
他不知如何将自己答应英国公的事情告诉她。
顾妘汐见他不说话，又问：“皇上这次，不会再拿芳菲做饵了吧？”
芳菲为了引出凶手，差点没了命，她不能再让芳菲涉险。
萧熠犹豫半晌才道：“朕已经答应了英国公，让芳菲继续去引出凶手。你放心，这次朕一定会小心谨慎，不会让芳菲出事。”
顾妘汐听到他的话，很是失望。
“皇上忘记之前答应过妾身什么了吗？”
萧熠起身，上前牵她的手。
顾妘汐挣脱开他的手，扭过脸去。
她心头堵着气，嗓子发干。
“芳菲的左腿都废了，皇上还不放过她吗？”
萧熠叹了口气，左右为难道：“你不知道，因着凶手迟迟未捉到，京中人心惶惶，百姓对朝廷也开始不信任，去衙门闹了几次。若不能尽快捉住凶手，只怕朝廷会失去民心。”
这宗案子已经不是简单的杀人案。
背后之人，是要借这宗案子搅动京中风云，威胁朝廷稳定。
萧熠忍无可忍，才答应了英国公和庸王的提议。
顾妘汐攥着手心，声音颤抖：“难道就只有芳菲可以做饵？没有其他人了？”
萧熠：“凶手上回没有得手，这次肯定还会找芳菲.....”
“皇上为何这么肯定？”
萧熠：“英国公嫡女昨日出门赴宴，又被凶手盯上。幸而同行侍卫多，才没被凶手得逞。可见，凶手盯上的人，无论失败多少次，他都不会轻易放弃。”
顾妘汐咬牙道：“因为英国公嫡女身份尊贵，所以芳菲就活该去当饵引出凶手。可芳菲现在已经是庸王侧妃，轮身份，就该让庸王侍妾梦然去！凭什么总是推芳菲去当替死鬼？”
萧熠叹气道：“庸王说了，梦然已经怀了三个月身孕，她去，不合适。”
顾妘汐的眼眶红了。
“皇上，若妾身不答应呢？你要如何？”
萧熠的脸严肃了几分，“梅妃，社稷为重，百姓为重，朕会补偿芳菲。”
顾妘汐冷笑：“若是芳菲这回死里逃生，皇上要补偿芳菲什么？难不成，你要让芳菲做庸王正妃？”
萧熠觉得她这话着实过分，脸色冷了几分，“庸王正妃，不是谁都适合。朕已经破例让芳菲当了庸王侧妃，这还不够？”
顾妘汐读懂了他话中意思。
其实，他还是看不上芳菲的。
因为芳菲身份低微，他认为，给她庸王侧妃位分，就是天大恩典。
有了这个恩典，芳菲就该懂事，为君分忧。
知道自己无论如何劝，萧熠都不会答应她放过芳菲。
顾妘汐瞬间脸色煞白，眼泪忍不住落下。
萧熠看到她流泪，到底心疼了。
他搂住顾妘汐的肩膀，“好了，你别和朕置气了。这阵子，你总因为芳菲和朕吵，朕实在心累。”
顾妘汐死死攥着帕子，忍住心中委屈。
她还是傻啊。
总以为他对她有几分情意，就妄想改变他。
可他是天子啊，在他心中，很多事情都比她重要。
别说芳菲了，就算是她，只要为了江山社稷，他肯定能毫不犹豫把她献出去。
这个认知，让她很难过。
萧熠见她还在哭，继续耐着性子哄她：“朕和你保证，一定不会让芳菲出事。朕会派禁军统领躲在暗处，亲自保护芳菲，这下，你该放心了吧？”
顾妘汐含泪看着他，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的害怕，她的挣扎，他都没看到。
他只想让她献出她最好的姐妹，好了结这件案子。
这个人能为她去死，也能毫不犹豫伤害她的心。
她对他的爱，慢慢地，又不那么坚定了。
顾妘汐回到漪兰殿，见到正坐在院子中，轻嗅玫瑰花香的芳菲，她的心又疼起来。
芳菲转头看见她，朝她一笑：“你怎么又哭鼻子了？皇上惹你不开心了？”
顾妘汐摇头，不知道如何将事情告诉她。
芳菲见她不说话，叹口气道：“皇上要我再次去引出凶手是不是？”
“你怎么知道？”顾妘汐很吃惊。
芳菲道：“刚刚庸王来见过我了，他和我将此事说了，我也答应他了。”
“为什么？”顾妘汐不敢置信看着她，“为什么你要答应庸王？”
芳菲用着不在意的语气道：“我这条命是他的啊，他要我死，我当然不能活着。只是，等凶手被捉住，我就再不欠着他了。”
比起刚开始的害怕，现在的芳菲，面对生死，坦然的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