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顾妘汐坐着御辇回了漪兰殿。
因为皇上有政务要忙,无法送她。
怕她不高兴,还让黄粱陪着她回去。
顾妘汐倒是没觉得什么,可一路上碰到的宫妃和宫女,看到她坐着御辇,身边还有黄公公亦步亦趋跟着,都用羡慕的眼神看着她。
顾妘汐白日伺候萧熠,有些疲倦,回了寝殿,就靠在榻上小憩。
珊瑚和玛瑙从外面进来,顾妘汐立即睁开眼睛。
珊瑚的伤已经养好,顾妘汐怕她劳累,没让她近身伺候,只做些简单的差事。
珊瑚轻声道:“娘娘,明日会有伶人进宫为娘娘唱曲。您的母亲,也在其中。”
顾妘汐手指蜷了蜷,点点头:“我知道了。”
后日就是浴佛节,母亲只有明日进宫,才能着她一起去龙华寺。
顾妘汐问道:“都打点好了么?可别出来什么差错。”
珊瑚点头,“都打点好了。”
顾妘汐看着珊瑚和玛瑙,声音低哑:“你们怕么?”
上回她逃宫,这两个宫女可是没少遭罪。
珊瑚和玛瑙对视一眼,对着顾妘汐跪下。
“奴婢的命都是娘娘救的,娘娘要做什么,奴婢都愿意为娘娘效劳,绝无二话。”
顾妘汐看着她们,眼神柔和,“放心吧,我给你们留了后路。我若是走了,宋嫲嫲会为你们求情。”
她相信皇上会看在宋嫲嫲面子上,不会为难这两个宫女。
这阵子,她违背本心讨好萧熠,已经越来越撑不住了。
她必须离开。
“好了,下去吧,我累了,想歇一歇。”
珊瑚和玛瑙听到她的话,乖顺退了下去。
殿内,顾妘汐一人靠在榻上,双目无神看着窗外。
近日她努力讨好萧熠,相信萧熠应该没有发现她的异常。
只要她做好完全准备,一定能如愿以偿离开。
她和萧熠的这段孽缘,也该结束了吧。
坐了许久,她觉得有些口渴,起身给自己倒水喝。
突然,一阵不详的预感传来,她心口一疼,手中的茶杯摔落,碎了一地。
门外的玉茗听到动静,急忙进来,看着主子被烫红的手,担忧道:“主子,你的手疼不疼?奴婢拿药膏来给你擦吧。”
顾妘汐的眼眶蓦地红了。
她摸着自己的胸.口,只觉得那里好疼好疼,疼得她快喘不过气来。
“玉茗,我感觉出事了。”
玉茗不解问道:“什么事?”
她打开烫伤膏,给顾妘汐涂抹。
顾妘汐眼泪毫无征兆落了下来。
“不知道啊,就是突然觉得心口好疼。”
玉茗安抚她:“娘娘怀着身子,情绪不在所难免,不如先躺着休息下,等醒来就好了。”
“是吗?”
顾妘汐声音很是迷茫。
她被玉茗搀扶着走到床边,躺了下来。
玉茗给她盖好被子,轻声道:“娘娘睡吧,奴婢给你守夜。”
顾妘汐轻轻嗯了声,闭上眼睛。
可是心口疼痛并没有消失。
她努力想忽视那股即将失去什么的痛楚感,却怎么也做不到。
半个时辰后,她还没睡着,那股不详的感觉却越来越深。
突然,珊瑚打开殿门,语气焦灼道:“娘娘,不好了,教坊司失火了!”
顾妘汐从床上惊起,满脸都是泪看过来,“怎么会失火?”
她踉跄下床,若非玉茗眼疾手快扶着,她差点腿.软摔倒。
珊瑚慌张道:“奴婢也不知道,刚刚得到消息,就立即来禀报给娘娘。”
顾妘汐急忙往外跑,“我要出宫!”
她不能让母亲出事。
母亲一定在等着她!
玉茗提着她的鞋跟着跑上来,“娘娘,你先穿鞋!”
珊瑚也拿起衣架上的斗篷追出来。
顾妘汐赤着脚跑出寝殿,被玉茗和珊瑚拦住,穿上鞋和斗篷。
她全身颤抖,思绪纷杂,“怎么出宫?我去求皇上!让他救火,让他同意我出宫!”
她立即朝乾清宫跑去。
玉茗和珊瑚跟在她后面,心里头同样着急,就怕她出事。
顾妘汐到了乾清宫,求见皇上。
黄粱却欲言又止道:“娘娘,皇上说今夜谁也不见。”
傍晚时,工部尚书过来,禀报淮河决堤一事。
皇上留了人商讨对策, 到现在都还没商讨完。
顾妘汐眸中含雾,很是失望,“我知道了。”
既然见不到皇上,她只能去求太后。
可去了长信宫,孙嫲嫲却直接拒绝道:“太后娘娘已经歇下了,梅妃娘娘有什么事,明日再来吧,打扰了太后娘娘休息,可是重罪。”
顾妘汐哀求道:“教坊司失火,能不能请孙嫲嫲派人去教坊司,救我母亲出来?”
孙嫲嫲语气淡淡道:“梅妃娘娘,宫门都落钥了,老奴哪里有这个能耐派人出宫?再说,教坊司失火,自然有军巡铺的人去救,娘娘操什么心呢?你就算去了,也帮不上忙,还是在宫中等着消息吧。”
说完,她就转身走了。
顾妘汐眼见无人能帮自己,急得不断落泪,心口也仿佛被撕.裂般疼痛。
她想到还有一人能帮自己——怀王!
之前,怀王为了和她避嫌,已经许久未和她碰面。
她知道怀王的意思,也一直避着他,担心因为自己的事情,牵连了他。
可是,眼下母亲危在旦夕,她也顾不得许多,只能去找怀王帮忙。
她急忙朝九华殿走去。
知道她求见,绿琦出来相迎。
她看到顾妘汐,欲言又止道:“娘娘,非殿下不愿意相见,只是因为之前的事情,皇上夺了他参政之权,殿下满腔抱负,无法施展,于他已是重击。奴婢虽然也心疼娘娘,可是奴婢更希望殿下不要被娘娘的事情牵连。”
顾妘汐听到她的话,心头最后一丝希望被掐灭。
“我知道了,我不会再来找怀王了。”
她转身想回去,身后突然传来怀王的声音。
“我会派人去教坊司,梅妃娘娘放心吧。”
顾妘汐回头,感激道:“多谢怀王。”
绿琦虽然觉得怀王这事做得有些冒险,但因着身份,也不敢多嘴。
顾妘汐回到漪兰殿,突然发现萧熠来了。
顾妘汐惊讶:“皇上,你怎么....”
萧熠英俊的面容,在烛火映照下,格格外冷漠渗人,他朝她讽刺一笑:“梅妃刚刚去哪里了?”
顾妘汐垂眸,心头有些慌乱和紧张:“妾身刚刚去了长信宫。”
她想求他救救自己的母亲,可是想到他对教坊司的态度,也不知道他是否会答应。
何况,怀王已经出手,相信他一定能救出自己的母亲。
想到此处,她便不想开口求他了。
萧熠嗤笑一声,走上前,勾起她雪白的下颌,声音仿佛淬刀般冷酷:“撒谎,你刚刚去了九华殿,见了怀王,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