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熠抱着顾妘婳进了内殿，声音急切：“宣太医！”
顾妘婳在萧熠怀中，往后瞧了顾妘汐一眼，眼神充满胜利者的得意。
顾妘汐抬头，将顾妘婳的眼神瞧得分明。
她立即全身剧烈颤抖起来。
是顾妘婳。
顾妘婳算计她！
太医很快过来，为顾妘婳诊治。
顾妘汐跪在殿中，压着惶然的情绪，等待着萧熠对自己的判决。
大概过了一盏茶功夫，太医出来了。
然后，萧熠也走了出来。
他来到她身前，眼神不明看着她。
顾妘汐突然觉得被什么压得喘不过气来，额头上沁出细汗。
她声音细弱道：“皇上，奴婢真的没有害贵妃娘娘的心思，请皇上相信奴婢。”
萧熠眼皮子都没掀，冷淡道：“是谁教你做这梅花糕的？”
顾妘汐颤着声答：“是御膳房的柳司膳。”
萧熠冷呵一声，“朕之前下过令，送到御前，还有昭阳宫的吃食，都不准放花生。柳司膳明知故犯，杖责三十！”
顾妘汐听了，心中咯噔一下，骤然抬头，她又惊又怕去扯萧熠的衣摆，眼泪如断了线的珍珠一般落下来，“皇上，这件事和柳司膳没有关系！是奴婢求他教我做梅花糕的，他不应该被奴婢牵连！”
萧熠看到她脸颊哭得通红，杏眸上泪水盈盈，让人觉得心疼怜惜。
可他还是没有丝毫动容，声音冷酷，“朕没有赐死他，已经是开恩了。”
“皇上，不要....”顾妘汐抓着他的衣摆，指骨泛白，浑身剧烈颤抖，“您罚奴婢吧，奴婢愿意认罪。”
她不能让柳司膳因为自己受罚。
萧熠目光沉沉看着她，“贵妃为你求情，朕暂且饶恕你一回。顾妘汐，不要仗着自己是长信宫的人，就任性妄为，再有下次，朕定不轻饶，滚出去。”
顾妘汐还要继续磕头求情，萧熠踢开她的手，黄粱让人拖着她离开殿中。
顾妘汐被扔在殿门外，她浑身瘫软坐在地上，眼泪一滴一滴砸在地面上。
黄粱忍不住劝了一句：“妘汐姑娘还是赶紧回去吧，皇上此时在气头上，定不会听你的求情的。”
顾妘汐睁着一双泪眼看着他，茫然问道：“明明不是我的错，皇上为何不信我？”
黄粱不知如何作答，只重复那一句：“回吧，妘汐姑娘。”
顾妘汐撑着手从地上爬起来，泪眼婆娑往长信宫方向走。
天上下起细雪，顾妘汐的衣裳渐渐被雪水浸湿。
她的脸和手也很快冻得发红。
一把油纸伞突然在她头顶出现，为她遮住风雪。
顾妘汐抬眸，见到了怀王。
怀王蹙眉看着她：“下着雪怎么还在外头走，也不躲躲。”
顾妘汐听到他的关心，眼眶微热，两行清泪流了下来。
“你怎么了？”怀王轻声问。
顾妘汐脸色苍白，声音平静，“殿下，卑贱的人，不仅护不住自己，也护不住身边的人，是不是？”
怀王听懂了她话中的意思，眼中有隐晦的担忧，“顾妘汐，我让人送你回去吧？”
顾妘汐摇头，她推开了怀王的伞，和她福身一礼，然后，脚步沉重回了长信宫。
杏儿差事做了一半，在廊下躲雪。
见到顾妘汐，她惊呼一声，急忙拿起一边的油纸伞去接她。
“妘汐姐姐，你怎么冒着雪回来了？”
顾妘汐什么话也没说，由着她扶自己进了偏殿。
杏儿拿了厚棉被裹住她，又去给她翻干净的衣裳。
顾妘汐突然道：“杏儿，之前皇上和太后赏了不少伤药，你等会儿拿两瓶去给柳司膳。”
杏儿不解：“为什么？柳司膳受伤了吗？”
顾妘汐想到柳司膳因为自己受罚，忍不住哽咽一声，她满脸愧疚道：“好杏儿，你就别问了，帮我送过去吧。”
杏儿见她神色不对，只能点头，“好，我等会儿就去，你先换衣裳吧。”
顾妘汐催促她：“现在去，柳司膳的伤更重要。”
三十杖，这可会要人半条命的。
杏儿只能将衣裳找出来放在她面前，提醒她换，然后才拿着药出门。
顾妘汐看着杏儿拿药过去了，终于在愧疚和自责的折磨下，晕厥了过去。
....
月色稀薄，黄粱提着宫灯，有些犹豫不决瞥了眼皇上。
眼瞧着长信宫就要到了，黄粱鼓起勇气提醒：“此时太后娘娘怕是歇了，皇上还要去给太后请安么？”
萧熠想到白天那张清艳惨白的小脸，心里没来由的焦躁。
“朕不去正殿打搅太后，去偏殿即可。”
去偏殿，那不就是去看顾妘汐？
黄粱瞬间心领神会。
白日贵妃因为顾妘汐送的梅花糕过敏，黄粱还以为皇上会因此彻底厌弃了顾妘汐，没想到皇上居然还会过来看她。
实在令人觉得匪夷所思。
不过，也更证明了，顾妘汐在皇上心中的地位只怕不低。
很快到了偏殿，萧熠看到里头灯火通明。
他直接迈入里屋，一道悲泣声传来。
他蹙眉看着躺在床上的女子，只见她阖眼躺在床上，那张清艳的小脸此时透着病态的胭红。
杏儿终于发现了有人进来，一看到是萧熠，立即惊慌失措跪下行礼，“奴婢给皇上请安。”
萧熠冷声道：“顾妘汐怎么了？”
杏儿听他问起顾妘汐，忍不住啜泣一声，道：“妘汐姐姐下午冒雪回来，突然发了高热一直没退....”
萧熠走过去，探了探顾妘汐滚烫的额头，忍不住斥道：“怎么不请太医？”
杏儿瑟缩一下，声音颤抖回答：“奴婢身份低微，怎请得动太医...”
“长信宫就没人能请得动太医？”
顾妘汐好歹是太后的人，他就不信，太后身边的嫲嫲会不管她死活。
杏儿声音苦楚道：“自从皇上不再来看望妘汐姐姐，长信宫的宫人们都不管姐姐了，别说太医，就连平日的饭食，都是能克扣就克扣。”
萧熠听得眉头紧拧。
“她之前不是还请得动御膳房的司膳教她做糕点吗？”
杏儿抹着眼泪道：“那是柳司膳心善，知道妘汐姐姐艰难，才勉为其难来教妘汐姐姐做糕点。妘汐姐姐为了学做梅花糕，每天揉面就是四五个时辰，从不敢懈怠。每回回来，她的手都累得抬不起来。可妘汐姐姐从不抱怨半句，皇上，妘汐姐姐对您，真的是一片真心啊！”
萧熠突然想到自己上回过来，顾妘汐的手心便有些红痕，可是她却故意说谎是因为做绣活。
她学了那么久，就为了给自己一个惊喜。
萧熠突然心情有些复杂。
他盯着顾妘汐干裂的嘴唇，声音沉沉：“宣太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