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南将军府以前一直在南方那块地界镇守,去年才带着全家回京。回京以后,平南将军府虽然已经把虎符上交了,但南方并不是很安稳,再过几个月,父皇可能又要命令平南将军府去南方镇守了,兵权迟早会重新交回去的。
只要有兵权,他在和萧长祁、萧长定夺嫡的这场斗争中才算进可攻,退可守。
安乐侯府的助力对他来说终究是小了点。
平南将军府现在一共有七个女儿,其中只有大小姐和二小姐才是平南将军夫人所出的嫡女。
只是方大小姐在南方时便已经嫁给了平南将军府世交家的公子,如今也就只有方二小姐才配得上他的身份。
萧长轩看上了方怡衣的身份,却对她这个人的性格并不怎么满意,有轩王妃珠玉在前的温柔和婉,萧长轩又怎么看得上方怡依的胸大无脑呢?
尤其是今天在灵堂前弄的这一出,更是显得方怡依没长一点脑子似的。
萧长轩确实是想要平南将军府的兵权,但却也不想要一个蠢到没边的妻子。
若不是平南将军夫人如今只剩下这一个还没出嫁的女儿,他又怎么可能会看得上方怡依这种女人?。
深吸一口气,萧长轩对安乐侯再度拱手道:“明若是婉君为本王拼尽全力生下的女儿。本王对明若视如珍宝,并不舍得让明若去外祖家住。安乐侯对明若的疼爱本王虽然清楚,但也还请岳父体谅本王这一片爱女之心。”
萧长轩自然是不可能让安乐侯府把明若接走的,且不说一旦这件事情传出去了以后,他轩王府会怎么被世人指摘,就单说真让安乐侯府把明若接走了,他跟安乐侯府之间说不定亲近不成变有仇了。
安乐侯府现在虽然只是文官,不像平南将军府那样有兵权助力。但现在,他跟平南将军府之间还没有正式联姻呢,萧长轩此时当然不可能为了方怡衣而放弃安乐侯府和自己目前唯一的女儿。
“本侯希望轩王殿下是真如自己话中所说那样疼爱明若郡主。”
安乐侯冷哼一声,看着萧长轩和方怡衣的眼神冰冷的可怕,可到底还是没有彻底的撕破脸面。
如今是在女儿的灵堂前,他不想将事情闹得太过难看,更何况明若日后还要在轩王府长大。
就算他想要把明若接去安乐侯府抚养,但明若的父亲毕竟是皇子,别说萧长轩了,就是皇帝也不会同意的。
但凡萧长轩不是一个王爷,依着安乐侯府的权势,他都能够把外孙女接回自己家养育。
安乐侯顾全大局,忍下了这口气,尤澜君却是年少气盛,忍不下这一口气的。
他在一个月前就听说了萧长轩和平南将军府二小姐之间存在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关系的传言,可惜找不到证据,只能暗地里将平南将军府的小公子给揍了一遍。
他和姐姐尤婉君关系一向很好,看着方怡衣这般在尤婉君的灵堂前暗戳戳的看武扬威,冷声讥讽道:“平南将军府可真是好教养,连什么场合都分不清楚了。听闻不久以后,平南将军和几个小将军便又要去西南平叛了,若是发生了不幸,方二小姐这身衣服可得留着为自己的亲人哭灵用。”
这话实在说的很毒。
直接就是在诅咒平南将军府要死人了。
方怡衣虽然刁蛮任性,但听见尤澜君这么咒自己家人,还是忍不住怒道:“尤公子,你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你想的这个意思。”
“我爹爹深得皇上看中,你竟然敢诅咒我爹爹不幸,简直是大逆不道,我定然要将你说的这些话禀报皇上,让皇上诛你们九族!”
方怡衣一直在西南长大,那边的风情粗犷,平南将军府在那边又是土皇帝般的存在,自然养成了方怡衣盛气凌人公主一般的性格。
动不动诛人九族的话也是从她父亲和几个兄长那里学来的。
尤澜君却并不怕她,他做的只是诅咒平南将军府又不是皇上,他就不相信皇上知道了今天的这些事情,还会站在方怡衣那边,就算要责怪他也不可能对他重罚。
“有本事你现在就去宫里告状,我奉陪到底!”
“你……”
“够了!”
“够了!”
两道严厉的声音异口同声般脱口而出。
安乐侯和萧长轩看着眼前的这种闹剧,都不由得头痛了起来。
不过萧长轩的头痛显然要比安乐侯要严重多了。
安乐侯只是不想让自家儿子继续跟人这样争执下去,打扰他姐姐死后的清净。
萧长轩却在头疼经过今天发生的这些事情以后,恐怕京城大半人家都知道他跟方怡衣之间不能捅破的事情了。
这事若是传了出去,父皇那边还有可能将方怡衣赐给自己为王妃吗?
他们三家人凑在一起的混乱关系,倒是让其他来吊唁轩王妃的人大开眼界。
琉璃看着这出闹剧,倒是觉得安乐侯府的公子格外有担当,比起那让方二小姐到自己逝去的王妃灵堂前来露面的轩王,像安乐侯府公子这样为自己姐姐撑腰的男子,才让人敬佩。
尤澜君被安乐侯严厉的目光镇压下去,方怡衣也被萧长轩带着怒火的声音给吓得不再说话。
萧长轩这几个月来对她都格外温柔,她还从没见过萧长轩这般恼怒的神情。
方怡衣后退一步,觉得有些委屈,在西南成长的经历让她养成了分外自我的性格,她被轩王引诱的爱上了这个男人,自然想自己时时刻刻出现在萧长轩面前的样子都是完美无缺的。
所以今日才会特意穿了这么一身白裙子来。
结果萧长轩竟然看着她被安乐侯的那个臭小子欺负,还凶她,他怎么可以这样?
方怡衣的眼光一下子就红了。
门外却传来一道女子的声音:“衣衣,回去。”
琉璃从萧长祁身后看向这位突然出现的美妇人,她的眉目间与方怡衣依稀有几分相似,结合她对方怡衣亲昵的语气,想必就是平南将军府的夫人了吧?
方夫人进来以后,看着这满门屋子的人,想到自己来的路上听见的那些话就头痛,面容上扯出一个带着歉意的笑:“小女不懂事,又初到京城,性子单纯,不懂这些人情来往的交际,给轩王府和安乐侯府添麻烦了,我这就带她回府好好教训,还请轩王殿下和安乐侯见谅。”
尤澜君用众人都能听见的声音压着嗓子低声说了一句:“都已经及笄两年了还性子单纯不懂事,呵。”
方夫人没想到会被一个小辈拆自己的台,但这件事情确实是自己女儿做的不对,她在心上记下尤澜君的这一笔。面上却当做什么也没听到似的,“今日是轩王妃逝去的日子,平南将军府不便多加打扰,稍后将军府会为轩王府和安乐侯府送上重礼,还请见谅。”
方夫人将这些话说完,就让自己的丫鬟将方怡衣带出去了。
一回到平南将军府方夫人就气得打了方怡衣一巴掌,“孽女!”
方怡衣捂着自己的脸,不服气的看着自家娘亲:“娘,你打我干什么?”
…………
事件中心的主人公之一走了,尤澜君也安分下来了,萧长轩几乎是陪着笑将这些大臣送走。
只是原本准备好的宴席,因为出了灵堂上的事情,也只能草草结束,没人有心情在今天寒暄。
本来有些人想好了要趁这个机会跟萧长轩多说几句节哀,来跟他交流感情的,只是他们也都或多或少的听说了在灵堂上发生的事情,心里不由得暗自嘀咕,看来轩王和轩王妃之间的感情确实没多少啊,那还是别说节哀了吧,免得拍错了马屁。
说不定轩王殿下对轩王妃的去世也很乐见其成呢。
“今天在轩王府闹成这个样子,轩王还有可能会娶平南将军府家的二小姐为王妃吗?”
琉璃想着今天在轩王妃的灵堂前看见了这一幕幕,想起那个在事件的一开始哭了几声以后便被丫鬟婆子们抱下去再也没出现过的小郡主。
那么小就没了母亲,看样子她的父亲对她也,并不宠爱那么她该怎么办啊?
若是将来平南将军府的二小姐真的成了轩王继妃,以那位方二小姐的性子肯定不会善待明若郡主的。
萧长祁原本在闭目沉思,听见琉璃的问话,一边回答琉璃的问题,一边借着这问话来理清自己的思绪:“这就要看萧长轩的取舍了。平南将军府肯定是乐于促成这桩婚事的,不然他们也不会将府里的二小姐留到这个岁数还不定亲了,他们家的大小姐似乎是及笄之前就已经定好了亲事。他们将二女儿带回京城,肯定是想要让二女儿在京城找一户有份量的人家联姻,以便他们日后回西南了,也可以和京城互通有无。轩王妃刚刚去世,萧长轩又以正妃之位迎娶平南将军府的二小姐,平南将军府那边不太可能会拒绝。”
“那为什么说要看轩王那边的取舍呢?”
“安乐侯府虽然已经转为文官,不复曾经祖上的光荣显赫,但是这几代的安乐侯在仕途一道都不算平庸,凭着几代人的经营也算在文官势力中有了一席之地。现任安乐侯虽然资质只是平平,但听说他们家的二公子是一个可造之材,在科举一道上,天赋极高,若是能够好生打磨沉淀一番,去了他身上少年人的浮躁之气,将来必定是个人物。”
“本王原本还担心萧长轩勾搭上平南将军府以后会如虎添翼。不过以今天灵堂前发生的事情,即使有明若郡主在,但只要萧长轩娶了平南将军府的二小姐,安乐侯府的势力便不会再支持他了。没了安乐侯府的支持,他也是如断一臂。”
“如今就看他是会选择平南将军府,还是放弃平南将军府,选一个次一等的武将了。”
萧长祁脑子里不停的思索着萧长轩有可能的步骤,他会选择平南将军府放弃安乐侯府,还是为了安抚安乐侯府,选择另外一位王妃呢。
琉璃想着明若郡主,道:“轩王的新王妃要是能让安乐侯府来选就好了,他们肯定能选一位对民乐郡主好的大家小姐。”
萧长祁被琉璃天真的想法逗笑了,这怎么可能呢?
安乐侯府如今可没有合适的女儿可以嫁给萧长轩当继妃。
更何况安乐侯府这么多年从军中退出家族势力,交好的人家也都转移到了文官那边,如今急切的想要寻求武官帮衬的萧长轩,怎么可能会让自己的继王妃,再次出生于文官世家。
在书房里说着这些话的时候,琉璃和萧长祁都没想到,琉璃竟然会一语成畿。
轩王府那天发生的闹剧,终究还是传到了皇宫里,被皇上知道了。
萧长祁本来在书房里考察琉璃这段时间的学习情况,今安从门外进来,对萧长祁禀报:“林大人和李大人求见王爷。”
林大人就是从新来县养好伤回京的林逸,他如今虽然还在翰林院呆着,但是因为去了一趟新南县,也算有些资历了,又有萧长祁暗中的提拔,所以品级也升了一级,从七品的小官升为从六品的小官了。
至于那位李大人,则是萧长祁早些年收下的心腹,安插在礼部,是一个起居社人,有时会轮值在皇帝身边,为皇帝写起居注。
他们俩能在这个时候来求见……
琉璃从书桌旁起身,将自己的宣纸和毛笔收起来,行了一个告退的礼,走到了屏风后面,前往萧长祁为他布置的隔间里,继续练字。
在这个隔间里,其实是听不到太多萧长祁他们在书房里说的话的,只能隐隐约约听见一些有人说话的动静,但具体他们说了些什么是听不到的。
琉璃对萧长祁在朝廷上的事情没有太多的好奇心,安心的写着自己的字。
不过在不久以后,琉璃听见了萧长祁明显高兴的声音。
书房里的其他人似乎情绪也很是盎然。
也不知道是有什么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