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长祁看着琉璃脸上坚决的神色,眼里闪过一丝复杂。
他沉吟片刻,忽而缓缓对琉璃问道:“琉璃,你是否很介意你的奴籍身份?”
琉璃闻言,只是沉默。
沉默本身就代表了她的回答。
是了,怎么可能不介意呢?
奴婢是可以被主家随意打杀的身份,是见到谁都要行礼的身份。甚至在一些人眼里,奴婢根本就不算是人,只是一些长着人的样子的牲畜,可以随意买卖。
她上辈子最后会落到那个结局,不都是因为她奴婢的身份吗?
若她是王府后院里其她几位妾身那样以良家子身份被纳进王府的,王妃沈碧荷又怎么能像对待一只小猫小狗似的随意取了她的性命,而甚至不需要给个交代。
感受着琉璃此时的沉默,萧长祁知道了她的答案。
他心中忽而升起几丝不悦,琉璃就这么讨厌在他身边当他的丫鬟吗?
他问:“你虽然是奴籍,但你如今在王府吃的用的本王都没有一丝一毫的亏待于你。本王给你的待遇早就超过了对一般奴婢的待遇,在前院,除了本王以外,哪个下人不要听你的话?哪个人敢把你当做奴婢?连今安都不敢对你颐指气使的说话。”
说着,萧长祁终究还是把最后那句话也说出来了:“本王心里根本没有把你当做奴婢。”
所以你在计较些什么?你为什么会对奴婢这个身份耿耿于怀?既然对奴婢的身份这么耿耿于怀,又为什么不愿意进后院当本王名正言顺的女人?
只能说没有做过奴才的人,永远不懂得底层人的苦。
萧长祁永远不会明白琉璃对自己是奴籍这个身份的心结有多么深。
琉璃听着萧长祁这一番似乎是指责的话,眼圈不知在什么时候红了一周,她依旧没有抬头,却开口问了萧长祁一句:“那奴婢敢问,王爷未曾把奴婢当做奴婢的话,又把奴婢当做了什么呢?一个挥之即来招之即去的玩意儿?还是可以随时跟在身边暖床的好用物件?”
琉璃这番质问的话一出口,萧长祁的脸色便骤然一沉。
他的语气中似乎夹着滔天的怒火,用低沉的声音喊了一声琉璃的名字:“琉璃。”
琉璃跟在萧长祁身边许久了,哪怕加上前世,也从来没有见萧长祁生过这么大的怒火。
他这么生气,倒好像她说的话一点道理也没有了一样。
可是不就是这样的吗?
就算她在他的心里不是个奴婢,但也不会是什么可以和他平等相交的人。更何况就算萧长祁不把她当奴婢了,那又怎么样呢,萧长祁心里这么想着,她就真的不是奴婢了吗?其他人,后院的王妃、侧妃,其他身份高高在上的一些主子们,都只会把她当成一个奴婢。她在官府户籍上登记的身份,也一直都是奴婢。
就算萧长祁是主子,他也管不了她心里是怎么想的吧?
琉璃感觉到萧长祁已经离开桌案,走到她面前来了,但她依旧没抬起头来。她今天唯一后悔的就是自己实在没忍住,竟然把自己心里想的事情给说出来了。
依着萧长祁的脾气和他现在这副怒火冲天的样子,自己今天说不定又要被他狠狠收拾一顿。
要是他太过生气了,会直接把她杀了吗?
应该是不会的。
琉璃其实也不是不识好歹,她知道自己在萧长祁心里是有那么一点特殊的地位的,她也就是仗着这份一丁点的特殊才敢不过脑子的把那些话说了出来。
否则换了她上辈子,或者换了她没跟萧长祁上床的时候,她这些话是死也不敢说出口的。
萧长祁的声音里果然夹杂着暴怒:“你心里就是这么想本王的?”
萧长祁语气冷冽,伸出手来将琉璃的下巴捏起,露出琉璃含着泪的白玉面孔。
琉璃被迫仰起头,下巴被萧长祁盛怒之下的手劲捏的仿佛要碎掉了一样,肯定已经青了。
琉璃的眼里含着水光,眼泪在泛红的眼眶里不停的打着转,脸颊上也因情绪泛起了薄红,满脸可怜的样子。
萧长祁有一瞬间的心软,可随即很快便想起了琉璃刚刚脱口而出的那些混账话。
原来他对琉璃的那些宽容放纵,在她心里什么也不算。
从前还说喜欢他喜欢的不得了,结果呢?他在她心里的形象不过是一个不近人情,贪恋美色的无耻之徒罢了。
想到这里,萧长祁的声音依旧冰冷,只是捏在琉璃下巴处的手却微微松了松,“本王从未把你当成过玩意儿和物件。”
要是平常时和琉璃说这句话,萧长祁或许会感到有一丝心虚。因为最开始他跟琉璃上床的时候,他确实只把琉璃当做一个暖床的玩意儿的。但是这个时候不是正在生气,而且又在和琉璃对峙的时候吗?若是承认了自己曾经把琉璃当做玩意儿,仿佛声势就弱了一些,于是萧长祁潜意识里选择性的遗忘了部分他过去的想法。
萧长祁这个时候虽然依旧不明白自己心中对琉璃的情绪,但可以肯定的是,琉璃在他心里的地位绝对不是一个小玩意小物件可以比拟的。
他心里甚至想过,要让琉璃给他生个孩子的想法。
无论是男是女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