邴立人满脸的疲惫，卫元驹看在眼里，他摆摆手，“国师快回去好生歇息。”
邴立人抬头看了卫元驹一眼，却不知说什么，只得点了点头。
“老臣告退。”
九皇子的事儿，压在他心里，可他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他的资历，不够在卫言卿和凤若凉之间多言。
如卫元驹所料，邴立人回去丹心宫没有多久，消息便传过来了。
尧夏国亡了。
之后的事情传言也没有传清楚，但卫元驹知道，凤国无恙了。
凤若凉回来了。
-
秋天的夜里有些凉。
卓石还是坐在凤若凉身后陪着她看着外头的景色。
鸾凤宫的宫灯不多，便也不算明亮，外头昏昏暗暗的，其实并不大看得清什么。
但凤若凉就这般坐了一天，从清晨到日暮。
小蝶想一直陪着，可卓石却让她回去紫阳宫。
小蝶一直和卓石都不怎么对付，但这次她难得的听了卓石的话。
因为她也知道自己即便在这里也什么都做不了，便回去了紫阳宫，开始修炼。
卓石也不和凤若凉谈话，只是陪着凤若凉一起看着外头那些他怎么瞧都看不出花的东西。
“卓石。”凤若凉忽然开口，声音透着秋夜里的寒意。
“啊？”
“我应该来自哪里？”凤若凉偏头看了他一眼。
卓石被凤若凉看的一愣，才缓缓挠了挠头发，“来自……”他似乎一想这些事情便皱起了眉头。
“来自……我应该知道……但是我就是记不起来。”
“凤鸾大陆除了东西两界还是他处吗？”凤若凉不逼卓石，她又问道。
“有啊。”卓石点了点头，“这大陆可是广袤无边的，我们在这里，只是一个小角落。”卓石比划了一下。
这些事情，凤若凉不知道，她从小阅读的记载，和那些老学士们教导她的，都鲜少离开这东方。
对于那西方，她都是一知半解。
这应该不是她被隐瞒了，而是那些老学士们也只知道这么多。
多年的记载，也只记载了这么多。
“那你去过吗？”
“嗯……”蓦然被凤若凉这么一问，卓石顿了一下，才吸了口气，“也算是去过一些地方吧，但我总是记得又不记得。”
“如果我要找我的宗族，我应该去哪里？”凤若凉淡淡道。
“公主殿下原来想的是这件事啊……”卓石摸了摸下巴。
“凤易临死前悔过想要告诉我的名字，母后重危却不能回去的宗族，我难道不该找吗？”
“那倒是……”卓石微微点了下头，声音低了几分，“你母后的伤，若是在族里，其实无碍的。”
“你说什么？”凤若凉蓦然回过了头。
卓石一双茫然的眸子对上了凤若凉一双红眸，怔了两瞬，才眨了眨眼睛，道，“是啊，公主殿下原本的宗族是个庞大的势力，你母后在这区区东方是回天乏力了，但是若是放在公主殿下的宗族中，必然无恙。”
“你记得了？”凤若凉的声音淡，又似乎带着几分寒意。
这若是换个人在这里，听到她这句话，怕是已经吓到胆破。
但卓石却是微微点了点头，“好像是记得了一些。”
凤若凉静静的等着他的下文。
但卓石却反问道，“公主殿下想好了吗？”
“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要是我的记忆没错……琉璃仙族是一个不能想象的庞大宗族，公主殿下一去，便注定不能全身而退。”
凤若凉忽然抬了头。
在殿里不算明亮的宫灯下定定的看着卓石。
他的面容恍惚中又年轻了起来。
方才他字字认真，恍若当年他同她说，她与卫言卿之间的结局不是她能承受的一般。
卓石认真说过的话，都一一实现了。
只是她与卫言卿之间……
“公主殿下。”凤若凉没有离开回答，卓石又道，“其实我也知道公主殿下这一生注定不会平凡，但公主殿下，我也希望你能明白，不管繁华万千还是千舟云帆，终归都是要回归平凡的。”
“卓石，你记起了什么？”
外头吹起来的秋风将那烛火吹的摇晃，晃在凤若凉一双红眸中，晃在卓石年轻的面容上。
“只是记起了这大陆的血腥。”卓石没有如往常一般在笑，他神色认真。
“你要我不找？”大殿内寂静了很久，凤若凉才缓缓开口。
“公主殿下抉择，我只说我该说的。”卓石静静的看了凤若凉一眼。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对于卓石，她信。
但她不是眼中能容沙子的人。
这幅模糊的画，她一定要它清晰可见。
“其实可能我到了如今这孤身的源头，是因为凤易的歹念。”
殿内清寂，凤若凉的声音带着萧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