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文襄苦笑道:“将军美意,在下心领了。然今日是亡父祭辰,且容在下今晚守灵之后,再去寻找将军,届时文襄唯将军马首是瞻。”
云晞看他说得有礼,便也不再勉强,谈笑几句便和闵晟一起离开了。临走前,云晞还不忘跟李文襄讨了几张画作,准备送给父亲。
“闵兄,你怎么不说话?”回驿馆的路上,云晞老觉得闵晟有些不对劲。
闵晟眉头紧锁,却仍是一言不发。云晞边走边打开那几幅画,赞许道:“这李文襄当真是丹青妙笔!这花鸟工笔,样样精致啊!”
“咦?是很厉害,不过你看那里,有几个草书小字,跟这画风格格不入,破坏了美感,可惜了。”闵晟指着一幅画上的小字说道。
“是哦,这几个小字确实突兀了,咦?这……闵兄你快看!”
闵晟定睛一看,不禁吓了一跳。这李文襄的画作边角,用草书写就的三个半字,赫然在目!
“杀李文古!”
这个“古”字,明显便是“襄”字尚未写完而留下的。可,李文襄为什么会在画作边上,写下让人杀掉自己的文字?
“李文襄……”云晞嘟囔着,努力回想着刚刚发生的一切。“闵兄,我感觉这件事跟蹊跷啊!”
闵晟也同样陷入沉思,不过他情报和经历颇多,因此也很快有了自己的猜想。
“眼下,最有可能的情况是,真正的李文襄已经被害了。他察觉到危险时,立刻反应过来对方要利用自己的身份,因此便在画卷上写下‘杀李文襄’四个字,可惜没写完便遭遇不测。”
闵晟的判断十分合理,云晞也点点头,顺着闵晟的猜想说了下去。
“所以他今天特地在这里演一出戏,目的就是吸引我们的注意,方便以后进入我们内部?”
闵晟点点头,说道:“李文襄是神都第一画师,更是文人的领军人物,他如果投奔唐公,那唐公肯定会亲自接见的。到那时……定会有一场刺杀。今天不和我们一起走,估计是知道唐公还没到神都,而且怕待的久了会露出破绽吧。”
“有道理。”云晞赞许地看着闵晟,笑道:“说下去。”
“我很在意的是,他幕后的势力是谁。那个大汉自称黑街七挡头,可似乎全不会武功。而且他们居然知道我们的行踪,应该在神都有不少眼线。”闵晟继续分析道:“不出意外的话,那个‘李文襄’应该就是黑街的人。”
云晞听到这里,却突然摇了摇头,她总觉得哪里不对,但一时间也说不上来。
闵晟则很快就有了主意:“其实不论真假,这个‘李文襄’都是个很有意思的家伙。我们可以将计就计,”
“将计就计?哦,我明白了。闵兄,你好坏呀。”
“以直报怨,以德报德,将计就计,仅此而已。”闵晟回答地义正词严。
“闵兄你还真是……好吧,那我们姑且先布个局吧。”云晞被闵晟的一本正经逗笑了。一个将计就计的反局就这样展开了,两人心照不宣地在黄昏的街上边漫步边商议,如此浪漫的美景,却成了两个人商议军国大计和正道阳谋的地点,着实有些暴殄天物。
二人一路边走边说,不知觉间走回了驿馆。
“今晚不需要我守夜了吧?”闵晟突然冒出来这么一句。
云晞微笑着指着天空说道:“当然,不过闵兄,明天就是中秋佳节了。父亲应该会在神都设宴,那时候,你不要缺席啊。”
“嗯。”闵晟应了一句,便一个飞跃,不知道跳到哪里去了。
云晞苦笑着自问道:“他今天这是怎么了?忽冷忽热的……算了,不琢磨了。”
回到自己的小屋,云晞还是吩咐侍女烧好热水准备泡个澡。最近神都也安定下来了,尤其是二哥唐元师的到来,让云晞大感心安,因此她也放松了下来。
云晞不知道的是,就在这个即将满月的夜晚,一个人影却穿梭于神都各处阁楼的屋顶之上,最终,他落足于神都最高的浮云塔顶,俯瞰这月色下的神都。
这是个一袭玄衣的背剑男子,他目光刚毅凌厉,却似乎在等什么人。
“云兄,好久不见。”一个红衣书生也从塔顶转出,他对着那背剑男子拱手做礼。而这个人,正是黄昏时分云晞、闵晟曾遇见的“李文襄”!
背剑男子语气很冷,他径直问道:“我要你找的人,你找到了吗?”
李文襄笑道:“暂时还没有。”
背剑男子有些急躁,他立刻说道:“以你的能耐,三月之间都找不到?”
李文襄苦笑道:“云兄,麒麟骨毕竟罕见,而且还是女孩。着实难找,我寻遍神都,也没找到一个。”
背剑男子无奈地说道:“【蓬莱】出事了,我必须尽快回东海一趟。三月之后,我会再来,到那时,你若还没找到【麒麟神女】,就休怪我背上的【沧海】无情!”
李文襄连连苦笑:“好好好,我会尽全力。你快去吧,还有未了的心愿也跟我说,我帮你一并办了。”
“没了,多谢。”
背剑男子面色终于柔和下来,他抬头看着月光,感受着体内的异动,随后,长啸一声,他便踏月追风,朝着东方疾行而去了。
其实,他们要找的麒麟神女,就在距离他们不足百步之远的地方。
今日乃仲秋八月十四,距离背剑男子的大限之期,即明年四月廿六,还有二百五十五日!
回到云晞这边,她隐隐也感觉到了周围有高手出现,但那个人的声息一闪即逝,似乎并无恶意。
“神都果然卧虎藏龙,看来还确实不可大意啊。”入眠之前,云晞这样告诉自己。不过想想,明天父亲就能来到神都,云晞不禁露出一个甜美的微笑,然后缓缓进入梦乡。翌日清晨,八月十五。
云晞起了个大早,然后换上盔甲,戴上面具,随便用了点早餐,便去大街上巡视了。
今天是个天气不错,不湿不燥,刚一上街,云晞就感觉到今天的神都已经有些生机焕发的意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