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晟心情颇为矛盾,这个云惊鸿确实是个不错的人,假如能救他一命,那他跟云晞真的挺般配的。但转念一想,这样做真的好吗?闵晟沉吟了一会,才缓缓说道:“有个办法确实可以延寿,但恐怕···”
云惊鸿淡淡说了一句:“是让我散尽功力吗?”他的目光中没有半点犹疑,而是坚定无比。云晞听到这里,立刻反应过来,对啊,假如让云惊鸿散去自己的功力,那等到来年四月廿六,他体内阳气自然不会充盈到无法充盈的地步,那自然就可以···
闵晟看着云惊鸿的神情,立刻便意识到自己眼前这个男子是无论如何不会散去自己的功力的。
云惊鸿缓缓地说道:“眼下族人还需要保护,我跟钟离的决战之约我也不会失信···”
云晞则再次追问闵晟:“没有什么其他的办法了?云兄这么好的人,不应该这样的!”
闵晟轻抚额头,然后居然坐在了地上,似乎在努力回忆着什么。
云惊鸿反而意外地豁达,他一边收拾起周围的东西,一边随意地说道:“没什么的,散发兄也不必伤神,三月之后,族人可以安顿下来,托付给神女大人,我很安心。而我天命的尽头,还有钟离陪我做最后一战,岂不快哉?哈哈哈···”
云晞看向云惊鸿的背影,她的目光越发的同情起来,天妒英才不假寿啊。看到武功所向无敌的云惊鸿居然在天命面前居然也就这么败下阵来,云晞不由得心生伤感,不知不觉间,眼角居然有一丝湿润。
不,也许,面对如此艰难的天命,云惊鸿都没有因此消沉或者逃避,而是努力用自己的能力保护族人、完成和朋友的约定。这就足以证明,他是一位战胜命运的强者!这样的强者值得尊敬。
就在这个时候,云惊鸿又转过身来突然说了一句:“对了,我还有个心愿,想拜托神女和散发兄。”
云晞连忙擦拭掉泪水,问道:“云兄尽管说,只要我能做到。”闵晟也安静地站了起来,神色严肃。
云惊鸿的目光依旧是清冷而坚定的,他从背后拔出自己的剑,然后来了一句:“散发兄,你见识高远,想必不必多嘱,以后请好照顾神女和我族人。”
闵晟愣了一下,旋即点点头,莫非这个云惊鸿已经正视自己寿命不久的现实,已经开始交代后事了吗?
云晞却很是不解,她连忙走到云惊鸿面前问道:“云兄你怎么突然说起这个来了?你还有半年时光吧?我们想办法,一定,一定会有办法的!”
云惊鸿却意外的冷静,他和云晞对视着,看着云晞泪眼汪汪的样子,饶是云惊鸿冷峻如铁,也不由得有些动摇。但很快,他便清醒过来,舍子花的特性从他还在娘胎的时候便深植体内,何况如今已经过了二十六年半了?想要解开这种诅咒般的体质,谈何容易。
云晞看着云惊鸿那坚决的眼神,她感觉到一种难以言状的力量,那是云惊鸿和宿命对抗的决心和战意。认识这么久了,这还是她第一次被云惊鸿震撼成这样。
冥冥中,云晞从云惊鸿的眼中读出了一副奇特的画面,仿佛置身与天昏地暗的海天之间,在无尽的狂风怒浪中,云惊鸿便是唯一静谧沉毅的风眼。
“我明白了。”云晞微微低头,掩饰着自己的情绪。她明白了,云惊鸿或许等到族人迁居完成,便会前往九华备战,随后天各一方,再无相见之日。
“送你个小贺礼。”云惊鸿这才缓缓地笑了一下,他轻轻把自己的剑交到云晞手中,然后便转过身去。
云晞手中握着云惊鸿的佩剑,一时居然不知作何反应。为什么云惊鸿要把这把剑交给自己的呢?还说是什么贺礼?就在她犹疑的时候,那柄剑居然有生命般自己动了起来,劈、砍、刺、挑,剑势凌厉激扬,又不失精密完备,可以说是云晞见过最玄妙的剑术了!不,这甚至不只是剑术,而是所有武学的总汇!
而细看之下,正是云惊鸿在用自己的内劲引导着云晞手中的剑势,一个又一个精妙非凡的武学范势不住地涌入云晞的脑海,隐隐然居然还有一股内劲引导着云晞的经脉真气,使她的体质趋于完美,虽然云惊鸿没有直接把自己的功力灌注给云晞,但现在这种引导的方法却可以最大程度地开发云晞的潜能,再加上云晞如今切身体会的剑势,相信此后,云晞的武功进境定会一日千里。
闵晟在一旁看着,以他的武学见识和积累,立刻就体会到了云惊鸿这么做的意义所在。但这种方法无疑太过耗费内力,别说寻常人,就是闵晟自己恐怕也有心无力。而云惊鸿不同,他天赋异禀,本身对武学的悟性便是百年一遇的奇才,再加上自幼蓬莱一族的各种武学典籍,以及他这些年来积累的相当充盈的阳气,无论是武学知识还是内功修为,都足以完成这种旷世传承,不过饶是天时地利人和,这种奇遇,恐怕也只能偶尔为之,甚至说,可一不可再。
闵晟本来还想着偷学几个剑招,可很快他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因为云惊鸿的武学修为太过高深,因此一般人就算看了,也根本看不懂。闵晟累积了几百年的武学经验,也只能看透个七八成,还有几个绝技,闵晟在脑海重复了半天,也没找出关隘所在。这个时候,闵晟才由衷地敬佩起这个情敌来。这个人的武学天分和仁义品德,还有胸怀都让人折服钦敬。
看着随着剑势起舞的云晞,云惊鸿缓缓露出一丝微笑。这或许是自己能为她做的最后一件事了吧?经过前些日子的相处,云惊鸿坚信,云晞是一个值得托付的人,把蓬莱一族托付给云晞,绝对是最好的办法了。双方互相依靠、互为助力,于公于私都两全其美,如此一来,自己的心愿也算达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