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况我虽耐心不错,却也并不见得就能容忍,明明是我妻子的女人,爱得却是她名义上的小叔子!”
话到此处,凤君卿的语气中的怒意已是显露无遗,而云晞亦被她这番话激得怒意横生,原先尚存的内疚也随之消失了个干净,便连之后说出的话也再没之前那般克制自己的情绪。
“凤君卿,你又何必将自己说得那般委屈,今日这事倘若不是你的默许,单凭云萱又怎么可能有那等本事,让一内侍在不惊动殿卫的情况下,轻易就进了紫宸殿。况且你的这番话说给常人听,他们或许还会相信。但你我都知道你并不是爱美人不爱江山的那类人,你今日会站在此处,不过是因为我握得筹码比你多罢了。”
“原来你一直都是这么想的,云晞,我有时候真得怀疑你根本没有心。”凤君卿见云晞将他对她的感情全盘否定,也不由动了真怒。或许他退位的原因大半是因了她手中握着的筹码,但倘若对方不是她,他想必宁愿选择两败俱伤,也不会主动退位,徒留笑柄。
“凤王,倘若朕有心,那现在岂不是被你和朕的好皇姐,弄得千疮百孔了吗?更何况,我没有心,你又何尝有心,对待不爱得人,你我利用的不是一样的干脆吗?不过现在,我累了,不愿再跟你们牵扯下去了。”
“念在你我夫妻一场的份上,如今我给你两个选择。一是你可以带着云萱离来,朕不仅不会阻拦,还会安排你们离开。二则是你暂时离开帝都,去修建皇陵,待这些流言平息后再回来。”
“修建皇陵?看来我在你眼中也不过是一蠢人,如此冠冕堂皇地提出这般于死无异的提议,都不担心我会看出。”
“你既是这么想的,那便当我的第二个提议没有说过。到时我自会安排好一切,你只用安心地携美离去便可。至于云萱那边,想必派人去传一下话,她就会深信不疑地,跟随你离开这里。她素来讨厌我,此次能有这般好的机会奚落我,她必不会放过”
云晞听到君卿的冷言冷语,倒也没有过大的反应。虽说历朝历代为了不泄漏陵寝之地,都会选择对施工者赶尽杀绝,但她却从未这般想过,因此君卿的这番话对她来说,可谓是毫无波澜。
只是她从一开始便是从自己的立场,来看待这个问题的,并没有考虑到吾之蜜糖,也有可能是彼之砒霜。也正是因为如此,她才无法理解,为何在她看来明明是救赎的两个选择,却会激起凤君卿这么大的怒火,甚至那怒火俨然还有越演越烈的趋势。
“好……看来之前倒是我看错了,陛下的心胸委实宽广。至少这等成全他人的肚量,就不是一般人能有的,而且常人只怕也做不出,将自己名义上的丈夫,送给亲姐妹的行径。”凤君卿勾唇,极其凉薄地笑道,而他此刻眼中的怒火,在黑白分明的眼中也已是展露无遗。
其实从一开始,云晞提出之际,他就已被这种满不在乎的施舍,弄得心火大盛了,而之后云晞的言行更是不啻于火上浇油,便是他再能忍,也不可能毫无表示,更何况这些年的时光早已将他的那点克制磨尽了。
而云晞见君卿依旧是这般不依不饶的姿态,也不由无奈地叹了口气,难得地露了些许疲态。如果认输可以结束这场折磨,那她委实不介意在此时服软。只是在她看来的服软,似乎并不是凤君卿想要的,而她所说的话,也因此并没有达到她想要的结果。
“不是我心胸宽广,而是我已经厌倦了这么多年的纠缠。既然这几年我们三人过得都不好,倒不如还彼此一个清净。我不会让人去打探你们的行踪,也不会为了皇室清誉赶尽杀绝。自此后,便是你我偶相逢,也只需擦肩而过……”
“哈哈……”云晞的话还未说完,就已被一道冷笑声打断。她静默抬眼,对上的却是一双冷漠孤绝的眼眸。只一眼,她就打消了继续说下去的念头,只因那眼里的情绪太过复杂,复杂到她不愿深触。
“怎么,你不敢对上我的眼睛吗?说实话,直至今日我依旧弄不清该唤你什么,陛下?皇后?天梓抑或是云晞?听了你这番话,想必要是旁人早就跪下谢主隆恩了。只是云晞,你又何必把一切说得都好似在为我着想。”
“其实你真正想要得,不过是尽早甩掉我这个包袱,好让你能跟我的好五弟早日双宿双飞。你想得这么深远,连我这个局外人都忍不住想要成全你的谋算了,只是可惜终究还是差一点。”
云晞见他提及凤写意,不由微颦了眉头,她从未有过此念头,却不想人心就是如此叵测,总是往阴暗之处想。她以前还觉得他行事至少称得上光风霁月,如今看来果然帝王家的思维由来扭曲。
“凤君卿,你纵使恼羞成怒,也不必扯这些有的没的。我既提出了鸳盟,就不会轻易背弃之。从始至终,背叛的都只有你一人罢了。”
“背叛?不知道怎样才可以被定义为背叛。我同云萱从未做出于礼不合之事,倒是你,人虽在此,心却未有一日在此处有过停留。而你我如今会这般痛苦,只怕这责任也是在你,不在我。”
“凤君卿,现下再提该怪责谁,你不觉得已经太迟了吗?况且既然你我都觉得痛苦,又为何不早日结束这段相互折磨?”
“究竟是折磨还是幸福,你不是我,又如何说得清。而且就算是折磨,你这辈子也注定要永远跟我纠缠下去了,至于这纠缠的期限……”
话至此处,凤君卿略微一顿,直至云晞抬眸,他的唇边方勾勒出一抹难以捉摸的笑来,继续凉凉地说道,“照你我的约定来看,陛下,这份纠缠只怕是至死不休了。”
凤君卿说完,以为云晞会勃然大怒,却没想到她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便连说出的话也依旧如古井一般无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