丢人的事……。我昨晚到底做了啥了,引得他们用那么奇怪的眼神看着我。
“我上个厕所!”我被看得尴尬,缩了缩脖子,干脆小声嘟囔了一句,跑进卫生间。
“厕所怎么招惹你了,你竟然要做此等……”
“砰”的一声,磨砂门阻隔了他们的声响,我背靠着门,像得救似地大口吸气吐气。
“也是,那么丢人的事情都发生了,谁愿意想起来呢。”孙雯的那句话一直萦绕在我的耳边。
来回踱了几步,最终还是站立在镜子前,我看向镜子里的自己。
空间内光线昏暗,开了灯,才照得更清楚些。
苍白的脸,发白的嘴唇,眼下是一片青色,两颊凹陷,被长发掩着,看得更加消瘦,这模样看着,我自己都觉得渗人,怪不得那时候半夜起夜惊得舍友误以为我是那电影中的贞子。
昂,不知道昨晚的模样是不是更吓人……昨夜宿醉,头又开始疼了。
扳起水龙头的把手,冰冷的水打在手上,凛冽刺骨。
捧了几把冷水,洗了个脸,总算觉得自己清爽了点,末了又傻愣愣地看着沾了水的自己。
油腻洗去,沾了冷水的脸,两腮连同鼻子开始微微泛红,总算有了些生气,眼里晶晶亮亮的,水珠顺着脸颊缓缓滑落,这么看着自己生出莫名情绪。
往下瞥了一眼,看到自己的框架眼镜正巧也放在了洗手间边上。
我吸了吸泛红的鼻子,随手拿起一旁的框架眼镜戴上,掩去眼里的情绪。
又是新的开始,忘了就好。
“彤彤,在里面磨蹭啥呢?”
“你再不出来,早饭就没了。”
我应了一句,对着镜子堆起笑容:“啊啊啊,这就出来!”
“哟呵,听到吃的就跑出来了~”孙雯打量了我一番,颇为嫌弃的样子,然后递给我一张纸巾,“擦擦,你看你镜片上都是水。”
接过纸巾,我不好意思地腼腆一笑。
“女孩子家家的~”孙雯瞥了我一眼,翘起兰花指捏了根油条,扯了一半分我,眼里含着笑。
我把油条塞进嘴中,用吸管猛吸了几口唐山给我递来的豆浆,一副饿虎扑食的样子,感觉总算活了过来。
“彤彤,慢点,别噎着。”彭涔涔细心用纸巾地给我擦了擦嘴角。
她看着我的眼睛,眼神真挚,我被看着有些发毛,总感觉……
“呕~好恶心。”
我撇过脸,眨了眨眼睛,唐山把我的心里话说了出来。
“唐山,你找打!”然后我就听到了落到唐山身上的“啪啪啪”的声音,以及彭涔涔突然变高的音调。
吸了口豆浆,不由被呛到,“咳咳咳……”
“你悠着点!”孙雯手上的力气“啪啪啪”地落在我背上,我感觉自己简直要被锤出内伤,便躲开了她的“攻击”,坐在了离她远一点的位置。
“我……咳咳咳,我没……。没事。”
孙雯凑近仍是一副有话要说的样子,却被一阵手机铃音打断了。
室内安静下来,大家看着她接起电话。
“喂?嗯,好的~嗯嗯~”孙雯的语调变得柔和,她说着话,目光瞥向了我,然后又应道,“阿姨,放心,没事的,我们会照顾好她的。”
我心里猜到了几分,她这边电话刚挂,我的脸就沉了下来:“我妈?”
孙雯点了点头。
“我一会儿就回去。”我开始收拾收拾,穿上外套。
我没多问什么,没问我妈怎么就知道我同事电话,也没去问我妈对他们说了什么。
孙雯知道了我和家里关系不好的事,这让我觉得就像是自己微笑的假面被人揭穿,内心有些不舒服,我也不知怎么应对他们。
扫了眼突然安静的唐山和彭涔涔,他们一副惊愣的表情,看起来什么都不知道。
自顾自来到门口,扒着门看着他们,没给他们任何回应的机会:“昨晚一夜未归,我妈担心了,那我先回家了。”
我又望了望孙雯,始终没说什么,把门关上。
“怎么了这是?”
“彤彤……”
不想给自己任何听墙角的机会,我直接迈开腿就直奔电梯。
来到电梯前,那电梯门刚要合上,此时又为我慢慢打开。
电梯里的人对我笑:“不进来?”
我犹豫了下,迈进电梯。
密闭的空间里,和异性共处,这种情况让我觉得有些尴尬,虽然这是我一起的同事,许欢。
许欢长着一张清俊的脸,清清瘦瘦,人不算太高,但怎么也比我高出半个头,平日里戴着一副框架眼镜,斯斯文文,我原以为这样的人很不好交际,不过看来是我多虑了。
这人看着斯文,一出声就“窝草”“我靠”一类满嘴放炮,还真是白瞎了一副好皮相。
许欢自然不知我对他的评价是这样的,他依旧笑嘻嘻地与我搭话。
“李彤,你昨晚挺厉害嘛,我倒是对你刮目相看~”
我呵呵笑着,根本不记得昨晚的事,也不急追问发生什么。
反正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也发生了,我李彤一向敢作敢当。
呵~不过最多摸了几把传说中唐山F cup的胸么,这有什么~
许欢是个聪明人,自然看得出我对他的疏离。
我见他摸了摸鼻子,接下来便没话了。
电梯转眼到了1楼,他似是与我同路,一直与我并肩走,我走得比他快了些,之后便赶在他前面。
“李彤!”到了十字路口,他突然出声叫住我。
“怎么了?”我迷茫地回头看他。
“你讨厌我?”他目光直直地看着我。
怎么说,许欢还是有几分“姿色”的,我被看得面上一红,说话结巴:“没……没有啊。”
“那就好~我还以为你讨厌我。”许欢对我灿然一笑。
心虚的我被这一笑晃了晃眼,心跳了跳,耳上发热,emmm说谎是不好的。
本来是挺讨厌的,但我总不能这么说。
花花公子多事精,许欢。
我还记得当时初次见面,他来撩拨我。
“听说你是日语专业的。”
“嗯。”
“那说句日语给欧巴听听。”
我义正言辞,一口拒绝:“不!要!”
“这么驳我面子啊~”
呵呵……
还记得有次,我与我们一行人跟刘老师一起吃饭。
期间许欢坐我对面,他看着我举筷子的动作,一脸正经:“你……。你怎么这么吃的?”
然后我一帮人包括最尊敬的刘老师,目光都聚焦在了我的身上。
弄得我一阵尴尬,呵呵……
只得内心叫嚣:劳资,就是这么吃的,要你管!
回忆至此,我想我自己多半就是个记仇的,凭着第一印象认人。
许欢觉得我讨厌他,也不是无迹象可寻,但若说我真是厌恶他,还不至于。
或许我原本就生着一张严肃脸,不免让人误会。
大基友李琳老说我不笑的时候,就像被人欠着我五百万似的。
Emmm,有那么明显么?我的情绪都写在我脸上了?
掐了掐脸,试图让自己的表情变得丰富点。
我也并非一直严肃,在熟人面前还是很跳脱的,只是若是在生人面前么,可能真的就是一张“死人脸”,连我自己都没意识到。
“怎么了?酒还没醒?”许欢向我走近了一步。
一个激灵,我下意识后退。
他笑了笑,脸上流露出无奈:“哎,看来我这么根正苗红帅气逼人的骚年也有人嫌弃喽,好桑心啊。”
我皱着眉看他,表情大概是在看个傻子,本想说些话,最后被他接下来的话,给堵住了。
“李彤,我觉得你得小心着点新来的那位。”
他的话前言不着后语,听得我一脸懵逼。
“为什么?”
“昨晚,你把人家的脸给打了!”许欢扶了扶眼镜,我总觉得他话里闪烁着几分幸灾乐祸的意味。
“啊?”我眨了眨眼,好像听着别人的笑话。
许欢对我笑了笑,以至于他刚刚蹂躏了一夜没洗油得发亮的头毛,都没反应过来。
等我反应过来时,我正愣在原地,看着许欢背对着我挥了挥手。
“明天见~”
“窝草……”花花公子多事精竟然刚刚摸了我的油头,就跑了!
我心中有气,但疑团未解,还是被困惑转去了注意力。
怎么可能?我昨晚喝酒耍酒疯,还竟然打人了?
这么想着,我忽然觉得自己右手有点痛,细细观察了自己的右手。
咦,怎么中指指关节处破了块皮?
直直往前走,一辆电动车与我擦身而过。
“怎么走路的,不小心点!”
骑电动车的是个中年妇女,嘴里嘟囔着难听的话。
我吓了一跳,回过神来,终是淡淡一笑。
哼,有时候死了,不经意地死了也好,也比总受控制强。
家离公司不远,不过也就15分钟的公交路程,外加10分钟的徒步。
下了公交,一路随着道路旁的绿荫往前走,不缓不急,像是散心。
耳边是入耳式的耳机带来的音响,几首歌反反复复,但还没听厌。
斜上角45度,是被绿荫遮蔽的天空,飘散着几朵云朵。
前几日雨水打散最后几树樱花,花零遍地,也连着自个儿的心也被寒雨浸透。
“橘子,见了面又能怎样呢?”
“所以,你还是不愿意见我么?”
其实明明只要一面就可以断绝我心中所有念想的。
“反正本宝宝不陪你们过家家,彤彤一句话,看开点。”
“彤彤,这样的男人有什么好留念的?”
“我们家彤彤肤白貌美又可爱,何必留恋一杂碎?”
“彤彤,下周六,我们陪你去断绝那念想。”
我望着天空,耳边是抒情的曲子,最近的我喜欢听些纯音乐的钢琴曲来平复心情。
或许是音符敲在了我的心尖上,反复的旋律,让我想着有些事有些出神。
樱花快谢了,想赶在最后一场樱花雨前,对过去的自己告别。
有些时间过着也就过了,就像时针转了一圈又一圈,感觉自己的时间总是不尽相同,太过感伤不过是自己自找的。
是时候……该忘却了。
可我怕不是有病的,怎么就这么执着于一个素昧平生的人呢?
执念大概是种很可怕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