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权淡淡道:“是这样的，但是有一点出入。”
“什么出入？”
“我们看见的，是黑白色的。”
路橙佳的表情僵硬在脸上，她又不是个笨蛋，自然很快联想到了一些什么。
单手捂着脸，用余光偷看这两人的反应。
我真的是服了相权了，他这样说话也不怕被人揍吗？
路橙佳从面无表情修炼转化为冰冷的阴沉，她的双眼死死盯着相权，眼珠子都快凸出来了，咬牙切齿地说:“你是说，我妈根本就不在房子里面？你们看到的，只有遗像？！”
相权点了点头。
“你说谎！”路橙佳猛地站起来，目眦欲裂双目猩红，扯着嗓子吼道:“我妈的病已经被治好了！她都已经出院了！她明明活生生地在我家里待着！你凭什么说她只是一张遗像？凭什么！凭什么啊！”
相权神色平静地看着她:“你不相信就算了，我来这里也不是为了让你相信这件事的。听说你已经订了出国的机票，我很好奇，出国以后，那个人的幻术是否还能维持？”
“幻术、幻术……”路橙佳的身体摇摇欲坠，说着说着，眼泪便掉了下来，她仰起头大笑，笑声越来越凄惨，越来越痛苦。
我安安静静地站在一边，一声不吭，当好一个背景板。
路橙佳有双重人格，她的主人格是个没有攻击性的软妹子，副人格是个阴冷的人，这是她对我们说的。但是根据资料显示，路橙佳没有任何精神疾病，她从小到大表现出来的，都是她的主人格的性格。
路橙佳一直都是个普通人，但是她身上却有灵力的痕迹，因此通过了特殊部门的测试，成为了特殊部门的成员。
根据资料显示，她身上的灵力现在已经消失了。
综合种种可以得出一个结论，从来就不存在什么主人格副人格，路橙佳被别人附身了，路橙佳表现出副人格的时候，就是另外一个人出来的时候。
而现在，那个人已经消失了。
路橙佳性情大变，一方面是因为那个人的影响，而另一方面，则是因为长时间生活在幻术中。
幻术的维持需要灵力，可那个人已经不见了，幻术是怎么维持下去的？答案很简单，幻术吸收了路橙佳的血肉和灵魂，以至于她现在变成了这幅皮包骨头的样子，精神恍惚，不人不鬼。
“佳佳……佳佳啊。”一道颤抖年迈的嗓音传来，发狂的路橙佳忽然停下来，慢慢扭过头。
是便利店的老爷爷，被路橙佳那双突出来的眼珠子瞪着，老人家吓了一跳，他吸了一口气，颤颤巍巍地走来，“佳佳，我不知道这两个人是谁，但他们……应该是来帮你的。”
“那天，你扛着你妈的尸体回家，把小区的人全都吓了一跳，邻居们怎么说你都听不进去，他们只好报警，警察这才带你妈去火化了……我眼睁睁看着你一天比一天消瘦，好像有一只鬼趴在你身上敲骨吸髓，我真的很心痛！”
“佳佳啊，你是我看着长大的孩子，你听爷爷的话，你妈已经去了，你跟着他们去，好好治病，爷爷等你回来。”
路橙佳的眼眶里落下两行泪水，她望着眼前的老人，哽咽不止，“爷爷、爷爷……”
人在陌生人面前总是会佯装坚强，但在熟悉的人面前，却会情不自禁地卸下所有盔甲。
可怜路橙佳竟然只有便利店爷爷一个肯关心她的人了，这个人甚至和她没有血缘关系。
顷刻之后，我们在马路对面的奶茶店坐下。
路橙佳足足喝了十几口奶茶才停下，她刚才从镜子里看到自己的模样，被自己吓了一大跳。
“听说喝奶茶会长胖，希望我能长胖一点，变回以前那个样子。”她低声说，“这样的话，我妈在天之灵应该也会高兴一点。”
说起母亲，路橙佳眨了眨眼睛，眼泪再次落下。
我递给她一张纸巾，她匆匆说了句谢谢，连忙擦干净眼泪。
相权双手抱胸，看向路橙佳的眼神分外复杂，同情中似乎夹杂着一丝……感同身受。
我疑惑道:“话说你怎么看出那是一个幻术的？”
相权扯了扯嘴角，淡淡道:“那个人就是喜欢用这种招式，当初我也是被幻术骗的。我们这些修行之人，看似无比强大，实际上，我们的回忆就是我们最大的弱点，我也逃不过。”
他难道也看见了自己的亲人？我很想问一问，又怕戳人伤口上，想了想还是不问了。
“都已经到这个地步了，你还要袒护那个人吗？”相权淡淡出声。
路橙佳抱着奶茶，苦笑一声:“不是我不愿意告诉你们，只是我在他面前发誓过，如果我敢透露一星半点和他有关的东西，我就立刻暴毙而亡。”
闻言，我和相权同时沉默住。
如果她说的是真的，那她不告诉我们也在情理之中……
相权揉了揉眉心，颇为烦躁，他拉开凳子准备离开，“那好吧，既然这样……”
忽然，路橙佳抬起头，再次出声，打断了他的话，“当他逼迫我许下这个承诺的时候，我及时在日记本上记下了这些内容，我知道我把日记本交给你们就会死，但是我不在乎。我和那个人明明约定好的，我帮他办事，而他帮忙医治我的母亲，可他食言了，既然如此，我用生命来报复他也没有什么不妥，希望你们得到我的日记本后，一定要帮我杀了他。”
路橙佳说得风轻云淡，她的母亲离去以后，她对这个世界似乎就没有留恋了。
她拿出一本褐色的日记本放在桌上，我立马拿过去，对相权说:“直接交给总部吧，看他们有没有破解路橙佳身上的诅咒的办法，如果有的话……”
话说到一半，我忽然停下来。
路橙佳嘴里吐出一口黑血，脑袋沉沉地倒在桌上。
她最后的目光是看向我的，听到我说的话，她的嘴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一个释然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