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来说书者们,最爱写闺阁小姐们相思断肠爱情故事。
可这天底下,又有几个是大户人家的小姐?
大部分人,都生活在水深火热中,每天为粮食发愁,若是赶上干旱或者洪水,一年的收成便都没了。
我自认为不是一个运气多好的人,要说运气,谁都没唐晖的运气好。
就算穿越,我很大几率穿越在普通农家。
就算我运气爆棚,穿越成了富家小姐,可怎么我就父母双亡呢?
自打我知道我爸妈的真实脸面后,我对他们满心厌恶,于是我穿越之后,就成了没有爹妈的孤儿。
我担心夜擎,所以我在来到这个世界之后,第一个遇见的人就是夜擎。
种种一切,好像是为我量身定制的一般。
这像一个圈套,一个精美绝伦的圈套。
单手撑着脸,我皱紧眉头,望着灯罩里跳跃的火苗,一阵发呆。
我该怎样……才能跳出这个圈套?
我一点点回想着来到这个地方之前的事,在昏迷之前……
石头砸下来,我松开了夜擎的手。
难道,正是因为这,我才来到这个地方?
既然如此,此事势必与腾蛇有关系,应当不是纯粹的穿越那么简单。
打开灯罩,将宣纸的一角放在火苗上,火舌燎起,宣纸化为一片灰烬。
正当我要把灯罩盖上时,一只飞蛾扑上来,瞬间化为焦炭,僵硬地掉在地上。
“飞蛾扑火……”我轻轻呢喃着,眯起眼睛,脑子在那一刹那间闪过了什么东西,可我却没抓住,之后再怎么回想,也想不起来。
窗外一片寂静,仿佛一个人也没有,充满诡谲的气息。
我看了一眼,收回视线,躺在地上,静静入睡。
次日清晨,公鸡高亢的鸣叫声震破云霄。
我起床穿衣洗漱,阿月一边整理衣襟,一边跑过来,见我正在井边打水,她吓了一跳,赶紧跑来,夺过我手里的水桶。
“小姐,您怎自个儿打水?是怨我起太晚了吗?”
我以为阿月又要训我,然,她这回却红了眼眶,随时随地都要哭出来的样子。
我讷讷道:“我有手有脚,可以自己收拾。”
听闻我的话,阿月眼里打转的泪水再也抑制不住,哗啦啦往下掉。
她把水桶重重放在地上,哭着跑开,“若是小姐嫌我,把我卖到人牙子处去便是,何必如此作践我!”
水桶里的水一阵晃荡,洒了一大半出来。
我轻叹一口气,提起水桶,回到院子里。
我不太理解阿月为什么哭,也不想去理解。如果我猜的没错,这里只是一个幻境,幻境里的人,都是不存在的。
如今,我只需要想着如何离开此处便好。
冰凉的井水拍在脸上,顿时清醒不少。
隔壁家大婶送来自己做的包子,另一家的姐姐送来豆浆和鸡蛋。
庄子里的农户们都很喜欢这位唐小姐,貌似是因为,唐家把土地租给他们,每年粮食收的不多,这位唐小姐也不骄横,平易近人得很。
我正吃着包子,阿月气鼓鼓地跑进来,满脸幽怨,“你昨天救下的那位公子醒了。”
说罢,她又跑出去。
我擦了擦手,走到隔壁屋去。
“你叫什么名字?”
床上躺着一位面色苍白,却容颜俊美的男子,一进屋,我便迫不及待地问出这个问题。
男子掀起眼皮子,慵懒冷漠的神情,几乎与夜擎一般无二。
他嗓音清冷,“沈靖之,多谢姑娘相救。”
他嘴上说着“多谢”,可那冷淡的模样,完全看不出来他的感激在哪里。
“沈靖之?”脚步停顿在原地,我眉毛打结,手指紧紧抓着门框,心乱如麻。
沈靖之淡淡地看着我,并不言语。
我紧紧盯着他,想从他脸上找出一点开玩笑的痕迹,可是……没有。
他看我的眼神,充满了陌生、冷淡,仿佛我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那么,夜擎呢?
许是病急乱投医,我竟忍不住问他,“你认不认得一个叫夜擎的人?”
沈靖之面无表情,“不认得。”
我捂着额头,飞快退了回去,心脏狂跳不止,惴惴不安。
恐惧像一张漫无边际的大网,将我从头到脚笼罩住,我挣扎不得,只能任由它疯狂缩紧,直至我窒息而死。
他不是夜擎,那夜擎在哪里?他和夜擎又有什么关系?
原以为他醒来,我会找到幻境的突破口,如今却觉得事情越发不对。
我头疼的厉害,回去之后,便又倒在床上睡了,睡得不知天昏地暗。
等我醒来时,窗外一片漆黑,又到了晚上。
我很恐惧这个地方的夜晚,这里白天有多正常,晚上就有多恐怖。
寂静的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到,白天的鸟、鱼、鸡鸭、猫狗仿佛都一瞬间消失了似的,没有任何声音。
家家户户关紧门窗,连一句鼾声也听不见。
下床穿上鞋,我握紧灯笼,垂下眼眸,打开门,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我要去看看,外面到底是什么模样。
阿月就住在我隔壁,小心翼翼地推开房门,里面什么也没有。
我皱紧眉,离开唐府,往外面走去。
早上给我送包子的大娘,送豆花的姐姐,我一间间打开他们家的房门,却一个人也没看见。
我跑进去,又跑出来,大汗淋漓。
抱起大娘家泡酸菜的坛子,我高高举起,用力摔在地上,“啪”的一声脆响,在黑暗中格外清晰。
可是,整个庄子仍然寂静一片……没有人出来。
恐惧逐渐扭曲,化为一道似人的黑影,不断在我脑海中飘荡。
寒意从脚底升起,我抱紧胳膊,用力揉搓着手臂上的鸡皮疙瘩,牙齿咯咯作响。
我飞快穿过庄子,往唐府跑去。
即便整个庄子一个人也没有,我也跑的上气不接下气,像有东西在背后追赶似的。
远远看见唐府府邸,我微微松了一口气,放慢脚步。
就在这时,一道敲锣的声音划破夜幕,“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僵硬生冷的声音,一句一句地重复念着这句话,像具没有感情的行尸走肉。
我双腿不住哆嗦,飞快闪身,躲在附近大娘家,额头冷汗滴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