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无香取出一小包药粉,放在桌子上。
“这是我研究了很久的成果,我可以保证,剖心的时候,她什么感觉都不会有。”
“我知道,族长对那个女人,已经产生了真感情,虽然,我很不愿意相信这件事,但这的确是事实。我也愿意尊重族长的选择,你一个人已经孤独地过了一千年,是应该找个伴了。”
“她毕竟只是一个娃娃,又不是真的人。我的药粉可以保证她被剖心之后,还能活着。而且,她自己都不知道她的心脏没了,族长和她之间也不会产生嫌隙。”
夜擎的声音平静而冷漠,“梅无香,你见过窈女吗?”
他忽然说起别的事,梅无香倒是愣了一下,随后才反应过来,“没有。”
夜擎转过身,锋利的五官上几乎没有任何表情,如高山之上的冰雪,只是看着,就让人不敢接近。
他静静地看着梅无香,“所谓神明者,必然知晓过去未来,我们现在所经历的一切,对于窈女来说,都是掐指一算就能知道的事。”
“你以为,我们真的能算计到她吗?”
两双眼睛对上之际,梅无香脸上的笑微微僵住,但很快,就恢复正常。
他推了推鼻梁上架着的金丝眼镜,“族长大可不必为了唐沅如此诓骗我。”
“你以为我在骗你?”
“无论窈女有没有算到这一切,我只相信,事在人为。”
梅无香转身离开,“族长,你好好想想吧,假如你非要逼得所有族人反叛,那个女人绝对会死。你如果选择剖心,我可以保证,她除了没有心脏以外,其他什么都和从前没有区别。”
随着梅无香离开,眼前所有的景象都在眨眼之间化作飞灰。
好闻的熏香味道钻入鼻尖,睫毛颤了颤,我缓缓睁开眼睛。
夜擎就在我旁边,牵着我的手,一刻也没有离开过。
此时再面对他,心境已和之前截然不同。
我心里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不知该如何说,有些愧疚,有些感动,更多的,却是唏嘘……
我还应该怨怪他吗?在当时那种情况下,他还有别的更好的选择吗?
闭上眼睛,我深深吸了一口气,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沙哑得不像话,“其实,你当年可以告诉我这一切的。”
夜擎握紧我的手,低下头,亲了一下。他抚摸着我的头发,那双狭长的眼眸里,惯有的冰冷被宠溺与温柔替代。
“告诉你做什么?只会徒增你的痛苦。”
我看向他的眼神格外复杂,“可是,你不告诉我真相,我恨了你这么久……”
夜擎忽然站起来,将我揽进他的怀里,紧紧保住。
“我宁愿让你恨我,你怎么恨我,都无所谓……本就是我拿走了你的心脏,如果不是我,你怎么会遭遇这一切?”
“你就当我自私吧,我无法做到让你心甘情愿为我付出一切,我何德何能?我会很愧疚,我没法心安理得。所以,我宁愿你恨我,我的负罪感才会减轻一些。”
说起从前的过往种种,夜擎的声音逐渐变低,竟然带上了少许微不可查的哭腔。
我呆呆地看着他,他眼眶发红,眼角隐隐有泪光闪动。
心里面,有什么东西被狠狠触动了一下。
夜擎这样的人,竟然会哭?
他抓紧我的手腕,低头咬住我的嘴唇,发狠了咬的,像是借着这个行为,发泄这四年来所有的思念,与藏在心底深处的爱意。
“最开始接近你,的确抱有别样的目的,但我爱上你,和你是不是窈女的娃娃都无关,即使你是个普通人,即使你是个小妖怪,我都会爱你。”
我的手指动了动,反手抱紧男人的腰。
意识到我对他的回应,夜擎的吻热烈起来。
他从前就像一块浸泡在冰水里的玉石,无论发生什么,都是那副冷冷淡淡的模样。
如今,我将这块玉石拿出来,放在手心里,才发现它滚烫而热。
我没有回二楼,劳累过后,索性就在他的房间午休。
迷迷糊糊间,我又做了那个梦。
这一次,如烟已经离开了那栋宅邸,她站在自己的别墅里,也就是我买下的这栋别墅。
那时的庭院风格和现在的完全不一样,不断有男人来了又走,走了又来,屋子里弥漫着一股麝香味。
如烟躺在贵妃椅上,手里拿着一根烟杆,嘴里吐出一口白色的烟圈,烟圈缓缓散开,模糊了她的面容。
“你不觉得我很可怜吗?”
房间里没有别人,只有她,和我。
显而易见,她这话,是对我说的。
对于她能看见我这件事,我心中早有预感,但她真正对我说话的时候,我还是忍不住有些惊讶。
如烟慢悠悠地从贵妃椅上起来,缓缓踱步,走到我面前。
昔日那个模样柔美凄楚的女子已经消失不见,伴随着越来越多不同的男人出入她的房子,她日复一日地吸烟,她脸上的肉迅速垮了下去,只剩一层薄薄的皮挂在骨头上。
那双眼睛还是漂亮的,似笼罩着一汪秋水,盈盈而秀美。
“我被男人欺骗,丢了身子,孩子也没了,最终只能用积蓄买下这栋房子,靠做些皮肉生意生活,我不可怜吗?”
我蹙了蹙眉,“你的阴魂留在这里,不去转世投胎,就是为了让别人可怜你吗?”
如烟眨了眨眼睛,又朝我欺近一些,“所有人都应该可怜我,不是吗?你为什么对我一点怜悯之心都没有?你为什么那么铁石心肠?”
有一抹难以察觉的癫狂,正藏在那双柔弱妩媚的眼睛里。
我心里隐隐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就在这时,如烟发出一声凄厉尖锐的惨叫,她五指成爪,猛地朝我抓过来。
我身形敏捷地躲闪开,从后面踹了她一脚,徒手划破梦境,离开此地。
睡眼朦胧地醒来,我坐直身体,旁边的男人也跟着醒来,从后面抱住我。
大抵是刚睡醒的原因,他的嗓音格外低沉嘶哑,“怎么不多睡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