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家虽然没有钱,妈还死了,但我既然是家里唯一的男人,我还活着,就会尽量不让你受苦。”
“如果姐姐觉得,我住在这里,不好对别人开口,那就先不说,隐瞒下来,反正我只住一个月,下个月就会搬走。他们过来的时候,我躲起来就行了,不会有人发现的。”
姜青墨言辞认真恳切,我悻悻地笑了一声,没有同意他的提议。
我喜欢做事光明磊落,偷偷摸摸的,总感觉心里怪怪的。
他想住在这里,大大方方跟陆家人说就行了,陆家人同意,就让他住,陆家人不同意,我也没有办法。
本来姜青墨就是风萝母亲的养子,他和风萝这具身体没有血缘关系,本来没什么,若是偷偷摸摸行事,很难不让人联想到一些不好的事情。
当晚,先安排姜青墨在隔壁房间住下,次日,打电话给陆家。
电话机放在客厅,拿起听筒贴在耳边,按下一串数字,听筒里传来呼叫的声音。
身后的卧室窸窸窣窣,姜青墨应该是醒了。
不知道他昨天晚上干什么去了,睡的很沉、很长,我早上七点钟就醒来,洗漱完毕后,下楼吃了早餐,散了一会儿步,给姜青墨打包了一份,然后回来给陆家打电话。
这个时候,已经早上八点半,姜青墨才刚起来。
我暗暗在心里吐槽,他那副细皮的样子,真的能找到工作吗?
电话接通,话筒里传来陆母和善的嗓音,“小沅啊,怎么了,在那边住的不舒服吗?”
“不是,我想跟您说个事……”
话刚说出前半截,戛然而止,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自行转动的门锁,一动不动。
很明显,有人在外面开门。
我的身体僵硬了一瞬,回头看了一眼姜青墨的房间,很快就恢复正常。
家里只有我一个人的话,可能我得做些防备措施,但是姜青墨在,我应该不用担心什么。
“什么事啊?对了,小沅,我也有一件事跟你说。”
“咔哒”一声,门锁应声而开,大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一道清瘦而熟悉的身影映入眼中。
与此同时,身后传来开门的声音。
陆成晖先是看了我一眼,而后,视线缓缓往上挪,落在我身后的某个位置。
脸色一僵,我不用回头都知道,我身后站着一个人。
陆母笑盈盈地说:“小晖好几天没见到你了,你不在,他吃饭都吃不下,今天一大早他就跑去找你了,我让他给你带了一只烤鸡和一只熏鸡,这会儿应该快到了吧?”
陆成晖眯了眯眼睛,死死盯着姜青墨,浑身上下,都被一股阴郁之气笼罩。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硝烟味。
手指捏紧话筒,我勉强从牙齿缝留挤出来几个词,“谢谢阿姨,我见到陆成晖了……”
“那就好,你尝尝鸡肉好不好吃,好吃的话,我下次还让小晖给你带。你刚才说有事和我说,是什么事呀?”
“……阿姨,先不聊了,陆成晖叫我呢。”
“好好好,你们俩玩得开心。”
陆母的笑声即使隔着话筒,也能感受到其中的喜悦。
挂断电话那一刻,陆成晖淡淡地扫了我一眼,我赶紧跑过去,从他手中接过两个大袋子,指着姜青墨,“这是我弟弟,昨天来的,我刚准备打电话给阿姨说这个事,你就来了。这不巧了吗?”
陆成晖的神情很平静,“这么巧?”
我用力点头,“对,就是这么巧。”
少年狭长的眼眸直直望进我的眼睛里,我莫名有一种被丈夫当场捉奸的感觉,头皮一阵阵发麻。
不要说陆成晖,我自己也觉得我的理由太牵强太离谱,问题是,我根本没有撒谎,现实就是这样离谱。
陆成晖慢慢踱步,走到姜青墨面前,上下打量对面的人,“你叫什么?”
“姜青墨。”
陆成晖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你怎么不姓唐?”
“唐?”姜青墨有些奇怪地看了我一眼。
陆成晖就算要问,也应该是问,“为什么不姓风”才对,毕竟,这具身体的主人原来叫风萝。
如果我早知道姜青墨会来这里,我怎么可能还给陆家人说我叫唐沅?
现在就是后悔,非常后悔。
“哎哎哎!陆成晖,我跟你解释,小墨是我妈捡来的孩子,他原来也跟我一个姓,后来他找到了自己的父母,认祖归宗了,自然就用他父母给他取的名字了。”
我一把扯过姜青墨,挡在这两个人中间,但是,我忽略了一件事。
这两个人都有一米八几,我只有一米六五,即使我挡在中间,他们也丝毫不受影响,还是能看见对方。
一番眼神交流,彼此之间都察觉到不对劲。
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姜青墨已经一手把我拨开,盯着陆成晖的眼睛,“她告诉你,她叫什么?”
陆成晖没有说话。
姜青墨瞥了我一眼,“我刚才听见电话里,有个女人叫你小沅,所以,你跟他们说的是,你叫唐沅?”
他停顿片刻,换了一种更为笃定的语气,眼睛盯着我,“你叫唐沅。”
对上姜青墨冷冽的眼神的一刹那,我就明白,所有的辩解,都是无力的挣扎。
真正的风萝没有见过我,她不可能知道这个名字。
姜青墨已经确定,我就是唐沅。
他看向我的眼神逐渐变得复杂,“你的灵魂到了这具躯壳里,还不能说明我们之间的缘分吗?你醒来之后,见到的第一个人是我,你为什么不能相信我?为什么不告诉我你的真实身份?”
姜青墨一步一步朝我靠近,眼睛发红,声音越来越大,情绪几近崩溃。
我没有想过被姜青墨识破真实身份我应该怎么做,在我心中,姜青墨并不是很重要的人,他怎么样,都和我无关。
即便现在被他一声声质问,我心里依然很平静。
最开始担心被识破,仅仅是因为,被他识破真实身份,后续会带来很多麻烦,既然事情已经发生,麻烦也是注定会到来的,意识到一切尘埃落定,我反而平静下来了。
我后退一步,和他拉开距离,抬起头,对上姜青墨的眼睛,神情镇定自若,“相信你?我怎么相信你?你有让人相信你的资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