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楼雅间,环境清幽,窗户外面就是一阵阵翻腾的海浪,大海旁边,屹立着一块石头,此情此景,我曾在梦中见过。
千年前的大石村,临海边,也是这样一副景象。
时隔千年,沧海桑田,人和物都变了,那块石头还是立在海边。
温暖和煦的海风吹拂进来,发丝翻飞。我单手撑着下巴,打量着夜擎,“看起来,大石村的居民,都很敬重你。”
桌上还没上菜,只有两杯茶水,我没有喝茶的习惯,只觉得茶叶涩口,夜擎低头抿了一口,神色平静,“眼下,只有我能和幽族正面对抗,他们自然希望我能一直待在这里。”
我眼中浮现出几分疑惑,“话说,幽族到底有什么厉害的地方?竟然能和你们叫板。”
夜擎皱了皱眉,“幽族厉害,不在于幽王有多厉害,而在于,每一个幽族的人,都勤修苦练,他们不屑于入世,不屑于学习现代文明。”
我眨了眨眼睛,忽然来了兴致,“你们大石村这么多选择放弃修炼的,读书学习,如果你们造出飞机大炮的话,能不能打过他们?”
夜擎一顿,看向我的眼神有些一言难尽,他迟疑片刻,缓缓询问:“沅沅,你是不是觉得,人类不知道我们的存在?”
“啊?难道知道吗?”
夜擎长长叹了一口气,“知道,而且,一直都知道。只不过,以前人类没有力量反抗,只能当作不知道,甚至于,很多人为了成仙,主动走上这一条路。”
“现在,科技文明发展,无论是妖还是道士,都被限制得很严重,如果不是因为这世间有阴魂猖獗,需要妖族制衡,人类恐怕早就对妖族赶尽杀绝。”
“所以,才会有那么多人,选择放弃修炼这一条路,入世成为一个普通人。当年,我一统渔村,数十个渔村,全都纳入大石村麾下,村民数以万计,发展到今天,却只剩寥寥数千人,他们拿什么跟幽族打?”
夜擎娓娓道来,我听得一下子愣在原地,想不到,人类和妖族还有这样一层关系。
想想,也说得通,古往今来,多少皇帝追求长生,难道这些皇帝都是傻子,明知道不可能,还非要强求吗?
长生是可能的,只要成神,就能长生,比如我的那位师叔吗,再比如夜擎。
他活了一千年,和长生也没有什么区别。
我仍旧有很多不理解的地方,“既然如此,为何幽族不选择入世?”
夜擎眼神幽幽,“因为,幽族有一件神器。”
“神器?”我来了兴致,一动不动盯着夜擎的眼睛。
其实,如果不是幽族或者大石村的子民,纯粹把这两个势力当成小说来看,会很有趣。
这时,火锅店老板娘端着一大盆热气腾腾的锅走进来,笑意盈盈,“族长,夫人,让你们久等了,真是不好意思。”
我收了桌上的东西,以便她把锅放下去,“该说不好意思的是我们,就这样平白吃了。”
老板娘笑声爽朗,“夫人可不要跟我们见外,若非族长庇佑,我们哪能有今天?”
没多一会儿,落落的父亲开始上菜,锅底是羊肉汤,上了鲜切的牛肉、嫩豆腐、娃娃菜、河虾、牛肺、排骨、瘦肉……堆了满满一大桌子。
火锅热气直往上冒,食材放下去,没多一会儿就被热水滚上来。
待他们走了,我双手捧着脸颊,兴致高昂地继续问:“你还没说,幽族的神器是什么?”
水汽缭绕盘旋,夜擎的脸隐藏在白色的雾气后面,神情模糊,“沅沅。”他叫了我一声。
“嗯?”
他的嗓音忽然低沉下去,“如果有一天,我离开了,你会怎么样?”
“什么?”夹菜的筷子一瞬间愣住,我茫茫然地望着夜擎,不明白她为什么会突然这么说。
我皱紧眉,“你……”
“开玩笑的。”他笑了笑,夹起来一块牛肉,放进我碗里,“赶紧吃,煮老了就不好吃了。”
“你先吃着,我有族内的事需要回去处理,晚上,太阳下山的时候,我会来接你。”
说完,他站起身,伸手揉了揉我的脑袋,扬长而去。
我盯着他的背影,心中莫名有些不安。
他说那些话,是什么意思?
真是开玩笑吗?
一个人吃火锅没有意思,可再怎么没有意思,我还是吃完了,这么多食材,不能凭空浪费,可惜,心情一下子差了很多。
日薄西山,暖黄色的夕阳倒映在海边,海水染成一片血红,像是千万人的鲜血汇聚在此地。
我揉了揉太阳穴,忽然有点头疼。
“呜呜……呜呜……呜呜呜……”
一阵微弱的低泣声穿进耳朵里,我愣了一下,顺着声音传里的方向扭过头去。
那是一张灰色的帘子,静静垂落下来,微风拂过,帘子掀起一角,隐隐约约可以看见,后面似乎有一团黑影。
帘子后面有人?不应该吧?
脑子转了一圈,我想了很多种可能,该不会,我掀开帘子之后,就会窜出来一个女人,大喊“民女冤枉!”……
迟疑了片刻,我缓缓走过去,手指捏住帘子一角。
这一刹那间,我忽然有一种被注视的感觉,似乎,帘子后面的人,也在盯着我,期待我掀开帘子。
在大石村,能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我没有多想,掀开帘子。
“呜呜……呜呜……呜呜呜……”
五颜六色的纸人蹲在墙角,它嘴里发出断断续续的哭声。
这是私人死人用的陪葬的那种纸人,面色惨白,脸颊处却有一坨不正常的红晕。
它绿豆大小的眼睛死死盯着我,明明在哭,嘴角却裂开一个诡异的弧度。
“呜呜……呜呜·……呜呜呜……”
“啊啊啊——”
喉咙里发出一声尖锐的惨叫,紧接着,一阵黑暗袭来,我失去了意识。
痛……好痛!
脑袋像是要裂开了一样!
艰难地睁开眼睛,惨绿的幽光映入眼中,一道白色身影跪坐在蒲团上,头上绑着一条白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