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暗骂陈覆水不要脸,他好好的堵在路中间,我除了往回走还能走去哪?
在这里傻傻地待着等他吹完笛子?开什么玩笑,他是陈覆水,又不是我大师兄!
我扭过头,面色阴沉,“你究竟想干什么?你想见我还不容易“非要在这故弄玄虚!”
玉笛在他手中转了一圈,“只是让你看看,这个世界究竟变成了什么样子。”
他轻巧地从石头上跳下来,双手背负在身后,缓慢踱步,走到我面前。
许久没见他,他的脸色好看了很多,僵尸那身青白死灰的皮,在他身上逐渐退去,他的脸色、行为举止,越来越像个人。
这不是一件好事。
他能变为人,其他的僵尸岂不是也可以?
我自己僵化过,我能感受到僵尸对鲜血的极度渴望尤其是那些没有神志,无人控制的,更为恐怖。
如果有一天,走在大街上,身边密密麻麻的人群是僵尸还是人类都区分不出来,那这个世界就完蛋了。
“你认识陈剑俏。”这不是一句疑问,而是一句笃定的话。
我的眼珠子转了转,原来,陈覆水是冲着陈剑俏来的。也就是说,当我对小道士说起陈剑俏这个名字的时候,我就陷入了陈覆水为我编织的幻境。
“她在哪里?”
“我不知道。上次和她分别以后,我们已经很久没见了。”
“那,如果把你杀了,她会出来吗?”
陈覆水冷冰冰的眼神从我脆弱的脖颈上扫过,我浑身一僵,连呼吸都不由自主地变得缓慢。
“没……没用的,我和他只是萍水相逢的关系,她不会为了我出来冒险。”我小心翼翼地看着他。
“冒险?”陈覆水冷哧一声,“这本就是她身为陈家村村长该担负起的责任,为了一个男人,她已经逃避了一百多年,现在,陈家村的这些东西冲破束缚,即将造成天下大乱,她还是要做缩头乌龟?”
我的眼皮子一跳,小心翼翼地抬起眼睛,飞快扫了一眼站在他身后的少年。
少年只有在变成两个道士的时候才有几分活人的味道,自我从环境中出来以后,他始终身板端正、面无表情,甚至连胸腔的起伏都没有,你很难相信这是一个活人。
陈覆水注意到我的小动作,冷哼一声,“他只是那些东西里最不起眼的一个,也最好控制,那个,我就完全没办法。”他伸手指着林子,我下意识地想起那道诡异的脚步声。
我犹豫片刻,“照你这么说,你找陈剑俏,还是为了天下苍生?”
陈覆水面无表情,“我没那么伟大,别给我扣帽子。”
我:“……”
沉静了一会儿,他不耐烦地盯着我,“你什么时候去找她?”
我被他突然一吼,吓了一跳,“我……我不知道去哪里找。”
额头滴下一滴冷汗,就算要去找陈剑俏,也要等天亮之后吧,而且、而且……
我偷偷观察着陈覆水,换做以前,我连跟他说句话都不敢,但是现在,我发现陈覆水有了一丝人性。
一个僵尸,他不仅拥有了记忆、思考能力,还有了人性,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和人已经没有什么区别。
我在心里思忖着和他谈判的筹码。
陈覆水瞥我一眼,冷冷道:“你这幅贼眉鼠眼的样子,要是在我们那个年代,早就被抓去官府了。”
我哽了一下,被他这形容说的伤心得很,索性破罐子破摔,实话实说,“你上次咬了我一口,我现在僵毒快发作了,只有三天时间,我必须在三天之内抑制它,否则我只死路一条。”
“哦,那你可以放弃了,我的僵毒,无法可解。”
他这还有点骄傲的语气是怎么回事……
在我的再三游说之下,陈覆水终于肯同意帮我偷妆匣子,当然,我没透露冥镜和新娘的信息。
我想,我远远低估了陈覆水的实力,他竟然也会空间瞬移,不过,他明显要比夜擎和白霖弱很多,当他瞬移到云州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白天,当然,这一切对于我来说,只是发生在眨眼之间的事情。
我很是心急,现在是第二天了,等明天一过,我还没有偷到妆匣子,就只有等死!
我不知那晚新娘为什么会来到荒郊野外追击白袍女和唐素素,我没有摸清楚她行动的规律,就只能大着胆子去赤云老人的山洞。
“此乃何处?”行走在苍白的树林中,陈覆水的脸色略有几分怪异。
云州距离我们老家那边,十万八千里,陈覆水没来过这里,很正常,可能他连赤云老人的名声都没听过。
我没有回答他,皱紧眉,脚步匆匆。
走出树林,行至山谷,即将走进山洞时,陈覆水忽然停下脚步,脸色阴晴不定,“你不会是骗我来这里送死的吧,这里面有一股很强大的气息。”
我敛着眉,“里面那只女僵,血脉全方位碾压我,倘若我的血脉比她高,我为何要叫你来帮我?”
陈覆水恼了,“你是在偷换概念!里面何止一只女僵?”
我定定地看着他,“你不去?”
他撇过头,“送死的事情,我不去。”
我两三步走到他面前,迅速抬起手,趁他还没有反应过来,手刀劈下。
哭号的冷风中,他的身体摇摇欲坠,但很快就稳住。眼睫轻颤,片刻后,陈覆水缓缓缓睁开眼睛,与那一贯的冰冷不同,眼底更多的是理性与思考。
他冲我点点头,“师妹。”
我心中一喜,“大师兄!”
他上下打量我,片刻后,眉峰紧拧,“你的身体状态很糟糕。”
我将与新娘有关的计划原原本本说了一遍,大师兄越听到后面,脸色就越古怪,“你说,那只女僵穿着秀禾服,做新娘打扮?”
我原本不觉得有什么问题,经大师兄这么一说,忽然觉得有点不对劲。
当初陈覆水第一次出现时,便是身穿大红喜袍的新郎形象,而山洞中的女僵,刚好就是身穿秀禾服的新娘。
虽然明知道这只是巧合,陈覆水不可能与那新娘有关系,但这种冥冥之中的安排还是让我不寒而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