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曾经都是令人闻风丧胆的存在,而现在,他们被一根铁链串起来,脸色灰败,如同行尸走肉一般。
我耐不住好奇,身子往前探了一点,就是这一点,差点吓得我当场去世。
一双灰白色的眼珠子凑到我面前,紧接着,是鼻子、眉毛、嘴巴,最后组合成一张面无表情的脸,“你,在看什么?”
“没……没什么,抱歉,走错了……”嗓子发抖得厉害,我艰难地咽了一口唾沫,转身准备离开。
忽然,一只冰冷的手搭在我的肩膀上,伴随着阴冷而僵硬的嗓音,“你想就这么走了?”
我几乎快要哭出来,恨不得一头撞墙死了算了,“那你想要怎么样!”
“转过头来。”他一字一顿。
我心里一百个不情愿,却没有任何办法,迫于压力之下,慢吞吞地扭过头。
这人的身子已经拼接完成,而不是一个大脑袋悬在半空中。
但是,拼接完成,他的样子还是令人头皮发麻。
他的长相是普通人的样子,没什么吓人的,但是,他身上那股浓郁的死气,却让人第一眼就联想到某些不好的东西。
比如死去多时的老人,长埋于地下的枯骨,山间阴冷的风,黑漆漆的太平间,一滩滩涌动的鲜血,以及堆积成山的尸体。
他的脸色是像石灰那样灰白的颜色,眼神呆滞无光,脸部没有任何表情,阴沉沉的样子,再加上他身上那股浓郁的死气,就像是一个死人坐在那里。
他动了动僵硬的眼珠子,打量我的眉眼,我一阵头皮发麻,强忍住转身逃跑的冲动。
一时半会儿,没有人说话,他身后站着一排僵尸,沉默地低着头。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诡异的寂静。
忽然,他开口打破寂静,“你身上,有一股很熟悉的味道。”
他说话的语调没有任何起伏,也就没有任何情绪夹杂在其中。
我的心脏颤抖了几下,惊惧的想,他说的该不会是……活人的味道吧?
停顿片刻,他又说:“我已经很久没有见到我认识的熟人,我想起来了,你身上的味道,是窈女的。”
他笃定地道:“你是窈女的娃娃!”
他难得流露出一丝情绪,我反而愣住了。
娃娃是什么?
可是,我不敢问他,脑袋低垂,安安静静地听着,假装什么也没发生。
天知道他和这个窈女,是故人还是仇人。
“娃娃,你愿意跟我走吗?”
来了,终究还是来了。
生死抉择环节。
遇上灵异事件,千万不能随意和对方做承诺,可是,有时候如果宁死不答应,就会马上死。
我长久沉默,一个字没说。
看起来,我正在淡定地思考,实际上,我心里早就急的火烧眉毛!
能一个人降伏这么多僵尸,降伏在我看来绝不可能降服的陈覆水,面对这个人,我有逃跑的成功率吗?
我没说话,他却也没说话,静静地等待我的抉择。
忽然,他挥挥手,我大惊失色,慌忙闪躲,结果,意想之中的攻击没有袭来,一阵尖锐的惨叫声充斥在我耳边。
这声音……有点熟悉?
我缓缓睁开眼睛,梅无香被一只从天而降的巨大手臂压住,狠狠摁进泥土里,动弹不得。
再看我眼前的这个人,他的左手不翼而飞。
他看着我,声音一如既往的死气沉沉,“这个人,一直在后面鬼鬼祟祟。”
……他是怎么发现梅无香的?要知道,我一直都没有被跟踪的感觉。
那只手臂微微用力,梅无香瞬间被碾成肉泥,连惨叫声都没来得及发出。
我脸色一白,“他……他死了?”
“不,这只是一个分子身,这个人很聪明,在我出现的那一刻,他就制造出一具分子身,真身立刻跑了。”
我不寒而栗,即使只是一个分子身,可那是梅无香的分子身!这个人,不费吹灰之力就解决了……
如果是我的话,有生还的机会吗?
“我……我跟你走。”
那人点点头,“跟在我旁边。”
他起身,转过头,僵尸随之转过头。
这些僵尸在前面走,他就在后面跟着。
走着走着我发现,这些僵尸的步伐竟然和他是一致的,他像个机械一样,没有感情地迈动脚步,导致僵尸的步伐也是死气沉沉的样子。
我低着头跟在一边,眼睛盯着地面,一句话也不敢说。
走了一段路,离开竹林,眼前出现一条黑沉沉的溪水,一具陈旧的小船停靠在岸边。
那人上了船,就在这一瞬间,所有的僵尸消失殆尽。
他在船头挂了一盏灯,很快又坐回去,架起船桨,用眼神示意我上船。
我看了一眼,小溪没有尽头,溪水越往前,就越宽泛,到后面,隐隐有变成大江的趋势。
我极不情愿上船,天知道这艘春会驶向什么地方,上了船,就真的没有机会逃走,难不成跳河吗?
可是,被真人阴沉沉的眼珠子盯着,我心里一阵发颤,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上了船,那人收回视线,机械地摆动手臂,小船缓缓离岸,向前行驶。
天色越来越暗,黑沉沉地压下来,溪水随着船桨晃动,泛起一阵阵涟漪。
目之所及处,都是黑色和灰色,见不到一丝生机。
一艘孤零零的小船行驶在宽阔的大河中,水天一色,万籁俱寂。
我坐立不安,心跳越来越快,手指紧紧抓住衣角,总有一种即将有什么大事发生的感觉。
我实在受不了这诡异的寂静,鼓起勇气,主动出声:“你……我还不知道怎么称呼你。”
一句话脱口,就像是一粒米掉进大海中,连一丝涟漪都没有激起。
那人没有说话,依旧在机械地划动船桨,眼珠子一动不动地盯着船底,肢体僵硬而冰冷。
他好像根本没有听到我说话。
我艰难地咽了咽口水,眼睛死死盯着他的胸口,那里,没有起伏。
他是死了么?
我颤抖着手,缓缓伸出来。
就在指尖即将戳到他的肩膀的那一刻,一片透明的鳞片忽然从天而降。
那人抬起头,我立刻像触电一样缩回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