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山途中，云溪见着一个人，就拉着对方介绍我，恨不得全天下都知道我来凤岐山了。
那些人听见我的名字，和云溪的反应没有多大差别，惊得眼珠子都快掉下来。
一路上接受了成千上万双眼睛的注目礼，我很是尴尬，走路姿势越发僵硬。
听说，云镜的师父原本在闭关，已经三个多月没出来，听见我来的消息，立刻从练功房赶来。
这凤岐山从上到下的热切，令我浑身不适应。
房间里，白色的烟雾从香炉里升起，袅袅盘旋，陈设古色古香，我盘坐在窗边，对面坐着一名白发苍苍的老者。
老者呈现出一股力不从心的老态，想来，过不了多久，这位老者就会与世长辞。
他是云镜的师父，同时也是凤岐山的掌门，名叫云平。
从一进来开始，云平的眼睛就粘在我身上，上下打量了个遍，不住叹息。
他也不说话，就在那里叹气，一副惋惜的表情，搞得好像我得了什么绝症，马上就要死了一样，弄得我心里毛毛的。
“掌门，你为何叹气？”
掌门摇了摇头，深深看我一眼，“我叹气是因为，我觉着你这丫头可怜。”
我不由得纳闷，“为何可怜？”
他犹豫片刻，皱着眉，缓缓道来，“你现在这具身体，不是你原本的身体吧？我能从面相上看出来，这具身体没有福气，是个短命的主，早就应该死了，不可能还活到现在。”
说到这里，他停顿片刻，陷入回忆之色，“四年前，不夜天城发生的事，我也有所耳闻，唐沅姑娘，你以人类之躯，毁了大半个异界，实在是辛苦你了。”
他看向我的眼神格外复杂，我想要解释，这事儿其实和我没多大关系，但话到了嘴边，又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掌门深深叹一口气，“你命运多舛，我能帮助你的地方，自然会帮助，我听云镜说，你这次出现，是为了瓶女，不知瓶女的力量你可有吸收完全？”
我点点头，“劳烦掌门记挂，我已经吸收完全，但我有一些事情还不太清楚，需要掌门帮忙。”
掌门连忙说:“你莫要客气，尽管说就是。”
我沉吟片刻，“掌门可知瓶女的来历？”
闻言，掌门忽然沉默下来，他似乎在纠结该不该说，过了片刻，他咬紧牙，长叹一声，“也罢，其实告诉你也无妨。”
“瓶女和我们凤岐山，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甚至可以说，没有瓶女，就没有我们凤岐山。”
我疑惑地看着他，“难道凤岐山是瓶女一手创建的？”
掌门摇头，“自然不是。瓶女的身份，想必姑娘知道，她曾是一个小国家的公主，怎么可能跑去创建门派？”
“那你的意思是……”
掌门闭上眼睛，嗓音平缓地叙述，“瓶女死亡以后，怨气冲天，再加上此地后来沦为古战场，以至于整个秦城好几年遍地荒芜，寸草不生。”
“随着时间推移，怨气渐渐消散，秦城的情况好了很多，但瓶女尸骸周边的情况仍然很糟糕。”
“后来你也知道，瓶女怨气太大，以至于她最后变成了一尊神器。她怨气大，不肯消散，但同时，她身上也蕴含着极其强大的灵力。”
“除了历任掌门以外，几乎没有人知道，我们凤岐山的开山祖师爷，其实根本不是人。”
掌门淡淡的一番话，在我心中激起千层骇浪，他看出了我剧烈的情绪波动，没有再继续往下说，给了我接受现实的时间。
掌门端起茶盏，轻抿一口，我深深吸一口气，手指捏紧，忍不住在心中询问，“凤岐山的情况，你知道多少？”
慕织兰:“……其实我也不太清楚，我虽然是一千年前的人，但凤岐山创建于两千多年前，它最鼎盛的时期，我还没出生。”
“不过，我听说了一个传闻。”
我赶紧问，“什么？”
慕织兰犹豫片刻，缓慢道来，“传闻中，两千多年前，瓶女诞生之处，凝聚了古战场的煞气和血气，灵力极为充沛，所以衍变成了神器。”
“她头上的发簪凝聚了灵力，渐渐有了神识，于是，化作人形，行走天下，在凤岐山创建了一座道观。”
“发簪？！”我微微瞪圆眼睛，被惊得不轻。
妖怪化作人形我倒是知道，但物品化作人形，却是闻所未闻。
慕织兰轻嗔一声，“你真是没见识，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只要灵力充沛，什么都能化人形。”
我皱紧眉，没曾想，凤岐山竟有这样的来历，但，掌门仍旧没说瓶女的身世来历。
斟酌了一下言语，我放慢语调，“不知瓶女在这世上可否有后代亲人？”
掌门捋着胡须，摇摇头，“这老朽就不知道了，当年，戮国国主献祭自己的亲生女儿，虽然没能保住家国，但是，流下了不少王室血脉。”
“这些人逃亡之后，过着隐姓埋名的生活，他们是否在历史长河留下自己的子孙后代，我也不知道。”
我叹了口气，眼眸低垂，“好吧。”
掌门站起身，友善地笑了笑，“姑娘就在凤岐山多住几日吧，让小萝他们陪着你，你有什么想要的，尽管告诉我。”
“多谢。”
……
离开练功房，就发现云小萝站在院门口的大树旁，探头探脑，鬼鬼祟祟。
见着我，她连忙招手，等我走近了，又做出噤声的手势，我瞥她一眼，“怎么了？”
云小萝拽住我的手臂，猫着腰，悄悄离开，压低了嗓音，“你跟在我后面，小心一点，也不要说话。”
我纳闷，“为什么？”
她叹了口气，颇为无奈，“大石村的人来了。”
我微微一顿，“大石村？”
“嗯。”她点点头，“不过，和你没什么关系。自从大石村的族长受到重创以后，大石村每年都会来人间收集有灵气的石头或花花草草。”
眼珠子一转，我想起这具身体原来所处的那个村庄，梅无香带着一小队人马，让这些村民上缴什么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