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屋传来婴孩的啼哭声,妇人连忙跑回去,解开衣衫给孩子喂奶。
孩子吸着吸着,慢慢合上眼,在妈妈怀里睡着。
不论是喂奶、扫地,还是喂鸡,妇人做得都很是娴熟,可她面容温和,举止也并不粗鲁,说话细声细气的,像是古时候大户人家养在闺阁但小姐。
白霖忽的开口,“她叫姜秋意。”
什么?
我猛地怔住,
难怪……难怪他会问我和姜秋意是什么关系。
我犹豫片刻,来到里屋。
小婴孩喝了奶,睡得正熟。
圆圆肉肉的脸蛋,浑身都泛着可爱的粉色。
只看了一眼,我便断定,“我不是这个小孩,我小时候长得又黑又瘦,没这么漂亮。”
白霖不置可否。
忽然,所有景色慢慢消失,像有一只橡皮擦,正在擦除所有痕迹。
一阵天旋地转,再睁眼时,四周寂静昏暗。
我们又回到了旅馆。
借着窗外月光,我看见白霖手上拿着只长方形盒子。
我不敢呼吸,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
“明天一早,你立马回去,问问你那个姑姑,她和姜秋意究竟是什么关系。”
白霖说话时,带着一股不容拒绝的强势与冰冷,毫无疑问,倘若我敢拒绝他,他那双修长漂亮的手,会立即掐上我的脖子。
视线慢慢从盒子挪回白霖脸上,我心中盘算着抢回盒子的胜率,无限接近于零。
弄出声响将夜擎引过来倒是还行,不过,白霖现在看起来并不想杀我,这是一个好兆头如果我那样做了,他只会不死不休地追杀我。
只能智取,不能硬来。
我半天没说话,他很是不耐烦,“听见没有!”
我的眼珠子转了转,“你如果想知道答案,继续看下去不就行了?”
白霖冷冷一笑,声音中充满鄙夷,“蠢货!你以为你想看多久,就能看多久?”
我眨眨眼睛,“我是不行,可你和我不同啊。”顿了顿,我又继续说:“再说了,你给我下的曼陀罗,已经蔓延至肩膀,我没有几天可活了,哪有功夫给你你打听这事?”
我将衣服往下拉,露出猩红一片、满是曼陀罗花的肩膀。
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见着宿主,曼陀罗明显兴奋起来,像在邀功似的。
白霖冷冷睨着我的肩膀,嘴角浮现出一抹讥诮的笑,“才蔓延到肩膀,找高人抑制过了吧。”
我把衣服拉上去,不理会他的阴阳怪气,“咱们做个交换,你把曼陀罗给我解了,我全心全意为你追查姜秋意的事。”
白霖这般待我,按理说,我不应该为他做任何事,但,在成年人的世界里,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恒的利益。
更何况,姜秋意的事牵扯到我的身世,就算白霖不说,我之后也会自己调查。
相信白霖也清楚,一个人的效率远远没有两个人快。
我也清楚这一点,所以,不仅仅是白霖和我合作,我也必须和他合作。
而曼陀罗,则是他需要拿出的诚意,毕竟他曾经伤害过我。
白霖默默片刻,头偏向一边,“解不了。”
“什么?”我怀疑自己听错了,“这不是你的东西么?”
“是我的,也不是。”他面无表情地说:“曼陀罗是活物,又非死物,我只是与它签订了契约,却不能掌控它附身到人身上后的行为。”
我瞪大眼睛,“一点办法都没有?”
“没有。”
我气笑了,“所以,你弄死我,我还得帮你办事?你想的到挺好,没门儿!”
“唐沅。”他嗓音幽冷地唤了我一声。
“干嘛!”我脾气暴躁极了,别说是白霖,今天就是天王老子来,我也不爱搭理!
白霖指尖燃起一簇淡红色的火苗,不知是不是顾及隔壁的夜擎,他没敢开灯。
借着跳动的火苗,我眼中映出他隐隐含着愠怒的面容。
他伸出另一只手,手掌之上,一颗拇指大小、浑身散着温润白光的珠子正悬浮在空中。
“吃了它,可保你半年无虞”
我低下头,凑过去看,还不等我看清,白霖强行按着我的后脑勺,单手捏开我的嘴巴,将竹子丢进我的喉咙里,食指和中指并拢,用力点在我胸口的穴位上,我还来不及咀嚼,便咽了下去。
我抬起头,正要控诉他,珠子却卡在肠子里,硌得慌,我慌忙端起水壶,咕噜噜灌了一大口才好些。
掀开衣袖,手臂上的曼陀罗花果然淡了不少,估计过不了多久,就会缩回手腕上。
我心中松了口气,但面对白霖,仍旧没什么好脸色,“半年而已!等我给你办完事,还不是会死!”
白霖冷冷盯着我,“别得寸进尺!”
我哼了一声,“这样,等事情结果调查出来,你把无南道长的精气给我。”
“无南?”白霖皱着眉,眼里浮现出些许疑惑。
我提醒道:“金亭山。”
白霖总算想起来,算算,他在金亭山的收获可不小,不可能忘记。
他有些意外地看着我,“你的条件,只是为了其他人?”
“我以为我像你一样,只会杀人?无南道长对我有恩,我自然要报答。”
白霖沉默片刻,“好。”
见他答应得如此干脆,我不禁感到意外。
说实话,这第二个要求,连我自己都觉得有些得寸进尺,看来,那位名叫姜秋意的妇人,在他心中的地位,比我想的还要重要。
我在他身边绕了一圈,手摸着下巴,“既然这样,我们现在就是盟友来,先说好,无论谁调查出什么东西,都不可以隐瞒。”
白霖定定地看着我,“我正有此意。”
“那么,如果我调查到东西,该怎么找你?”
白霖蹙眉,“给我一缕你的头发。”
我眯着眼睛,“这样,无论我在哪里,你都能找到我?”
他点头。
我冷冷一笑,“你倒是想的美,等这事结束了,你不就能凭借头发继续追杀我?”
白霖眉头紧锁,神情不悦极了,“我岂会做那等低劣之事?”
他冷言嘲讽我,“别以为你自己是工于心计的卑劣之人,就以为所有人都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