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弥漫开来,触碰到女人的一刹那,她雪白如玉的肌肤骤然溃烂,迅速蔓延开……
她脸上的表情逐渐扭曲,瞳孔放大到极致,喉咙里发出一声尖锐的惨叫。
“啊——”
刹那间,山崩地裂,周围空间扭曲,墙体开裂。
女人的头发炸开,身上的皮肤迅速老化、腐烂……
灰尘簌簌落下,任由地面晃动得再厉害,竟然没有一砖一瓦掉下来。
仿佛冥冥之中有一双看不见的手,操控着这一切。
“沧月,你在哪里撒泼不好,跑来我弥生地狱!你现在立刻滚出去!本座既往不咎。”
一道威严冷厉的嗓音从无边虚空中传来,震耳欲聋,像是一根根尖利的针刺进脑仁里,一阵阵地疼。
女人立于呼啸的狂风之中,皮肤溃烂成泥,瞪着一双铜铃大的眼睛,死死盯着前方,“洛川,你不过是一只河妖,得了运气才逃出乌泽山,你居然敢和我作对!”
“退下!”虚无之中,再次传来一道严厉的声音,随着这道声音落下,周围所有一切纷纷调转方向,狠狠冲向女人。
沧月的身体迅速化作黑色尘粒,消散于天地间。
我再也支撑不住眼皮子的疲软,沉沉晕倒过去。
再醒来时,已不知是今夕何夕。
四处皆是枯败的树木,大地化作一片黑色的焦炭,乌云黑沉沉地往下压,天地之间,只有黑色与灰色。
我抬起头,茫然四顾,手撑在酸软的膝盖上,慢吞吞站起来。
万籁俱寂,没有风、没有水,什么声音也没有,仅仅只有我的呼吸声。
这里除了孤独,还是孤独。
走了一会儿,我就走不动道,手扶在枯木上,小口小口喘气。
衣服破破烂烂地挂在身上,头发披散,身上蹭了不少泥灰,脏得不像话。
我不知这是哪里,更不敢停下来,沉默着,不断前走。
鞋底摩擦焦黑的大地,发出沙沙声响。
走了大约半小时,我实在走不动了,扶着膝盖弯着腰,喘着粗气。
无论走了多久,目之所及处,还是这幅模样。
焦黑的大地,一眼望不到尽头的枯树……
忽然,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
我停顿片刻,心中一喜,急忙扭过头。
只要这里还能出现一个人就好,无论是什么人,只要有一个人就好!
转身的一刹那,眼瞳中映出一道身穿黑色长袍的身影,少年身形瘦削,脸色苍白得不似常人,眉目间夹杂着一抹郁气。
他的视线落在我身上,上下打量,“姜青沅。”
我忽的愣住,呆呆地望着他。姜青沅这个名字,除了姜青墨和小灵,谁也不知道,连夜擎都不知道,他是如何知道的?
对外,我一直说自己叫唐沅。
他像是看出了我心中的困惑,再一次出声,“我叫洛川,忘川河诞生的河妖,诞生之初,我就继承了忘川河的一些特性,比如,我见到一个人的第一眼,就可以看见他的前世今生。”
我讷讷开口,“你不会就是……魔神吧。”
少年颔首。
……老实说,我真的很难把这样一个苍白病弱的少年和魔神这两个字联系在一起。
或者说,魔神这名本就是起着来吓唬普通人的。
我警惕地盯着他,“我不想和你做交易,你可以放我出去吗?”
洛川的唇角微微勾起,“你这人也是有趣,你让我放你出去,不就是一桩交易么?”
牙齿微微咬紧嘴唇,我别过头,嗓音低沉下去,“我什么也没有,无法和你交易。”
洛川幽幽轻笑,“你的确什么也没有,可是,正是因为你什么也没有,才愈发显出你的宝贵之处。”
我皱了皱眉,“什么意思?”
他抬起脚步,再次朝我走来,“姜姑娘,你可能不知道吧,你没有前世,也不会有来生,你只拥有今生。”
“什么?”我不解地望着他。
他黑漆漆的眼眸里盛满笑意,“你这样的人,叫做无人,什么都没有,就叫做无人。我以为,我这辈子都无法见到无人,没想到,你竟圆了我一个梦。”
“什么无人?你在说什么?”我轻声呵斥,脸上浮现出一丝愠怒。
洛川却不生气,不紧不慢地朝我走来,他走近了我才发现,这人居然长得还挺高,我才到他的下巴而已。
他的五官面皮生的都是顶好的模样,可惜,他太瘦了,身上只剩下一具骨架,黑色的长袍落在他身上,空荡荡的,显得衣服特别宽大。
他依旧在笑,笑意却不达眼底,身后是焦黑的大地和无尽的枯木,他只是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地盯着我,什么也没做,我心里莫名就有点慌乱。
“这世间,除却无人以外,什么都有前世与来往,妖怪有,牲畜有,人类更加有。可是,无人却没有。”
他的声音很轻,语速缓慢,透出一股子柔媚的味道,“无人诞生于虚元,虚元是神明的土壤,培育无人的地方。神明的神力倾注于虚元的土壤之上,虚元就会诞生出一抹意识,这就是无人。”
“意识成熟以后,神明就会将放至人间、妖界、亦或是魔界、地府……神明无法直接干预下界,只能通过这样的方式。”
“无人身上承载着神明的意志,你是不是没有发现?呵,你当然不会发现,因为,这些东西根植在你的潜意识中,神明的意志就是你的心脏,当这抹意志被抽离而去时,你自然也会枯萎死亡。”
他絮絮道来,说了一长串,我脸上的表情越来越奇怪。
他在说什么东西?不会是……编的吧?
洛川的视线落在我脸上,幽幽叹息一声,“你不信?那我问你,你生活的前二十几年,是否命运多舛,每次都很凶险,却又每次都能平安度过?”
我小声嘟囔,“是这样没错,但我觉得,这和什么神明的意志没有关系,只是因为有人在身边保护我而已。”
洛川眯起眼睛,“你怎么知道,这个人不是故意接近你呢?”